胸膛裡,有東西在咆哮。
他恨不得立刻大聲告訴她,你不是什麽野種,你是我妹妹,走,我帶你回家,你會有寵愛你的爸媽和大哥!
他看著那張神色清淡,卻略略有些蒼白的臉,緊了緊拳,張開嘴巴,真相幾乎脫口而出了,可他心臟一緊,又猛的把嘴巴閉上。
不行!
不能說!
說了之後,江飄飄怎麽辦?
今天江飄飄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侮辱了她,現在她肯定對江飄飄恨之入骨。
若爸媽把她認回江家,她肯定容不下江飄飄,要把江飄飄趕出去。
剛剛江飄飄還耀武揚威的說她是來歷不明的野種,形式驟然翻轉,江飄飄反而成了來歷不明的人,以江飄飄的性格來說,對她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這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昨晚媽媽的心臟病又犯了,連今天時老先生的壽宴都沒能參加。
醫生再三囑咐,一定要讓媽媽保持心境平和,決不能大喜大悲。
以前每每提到自己的妹妹,媽媽就要激動到吃藥控制,現在驟然知道自己妹妹還活在這世上,媽媽情緒一定會失控,引發心臟病。
心臟病是種分分秒秒就可以要人性命的疾病,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江飄飄和自己的母親,江承曜猛的吸了口氣,又把胸膛中咆哮的那股衝動,壓了下去。
算了。
還是暫時先這樣。
反正自己已經知道她是自己親生妹妹了,以後一定會護著她,絕對不會虧待了她。
下一步,要想辦法,抓緊修複她和江飄飄之間的關系,讓她們彼此之間,別再那麽痛恨。
等她們的關系緩和些了,可以和平共處了,再等他媽媽的病情穩定些,他就可以把這個妹妹,風風光光接進家門了。
到時候,一定是他全家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候!
他無聲歎了口氣,十分誠懇的對葉清瓷說:“瓷瓷,請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歡你,想認你做我的妹妹,飄飄對你所做的一切,我代她向你致歉,她被我寵壞了,不懂事,你別和她一般見識,以後我一定讓她親自向你道歉。”
“不用了,”葉清瓷淡淡說:“江少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你可以走了。”
葉清瓷一向自尊自愛,潔身自好,格外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如果不是她對江承曜有種莫名其妙的好感,她不會獨自一人和江承曜在這裡談話。
如她所說,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人言可畏,她一向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會給別人留下什麽可以詬病的把柄。
“好吧,”江承曜無奈說:“瓷瓷,請你務必牢記我的話,以後有什麽困難,一定要找我,我一定會不遺余力,盡力而為。”
“呵!”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淺笑。
江承曜下意識回頭望過去。
簡時初單手插兜,踩著一地陽光,閑適慵懶的邁步朝他們走過來,一側唇角微微挑著,散漫中又帶了點譏嘲:“江大少爺,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忽然對我女人這麽殷勤,不知道打的是什麽主意啊?”
江承曜眉尖抽了抽……呃呵呵,好大的醋味啊!
他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七爺想多了,剛剛我妹妹出口不遜,侮辱了葉小姐,我是特地賠禮道歉來的,既然是賠禮道歉,姿態自然要放低些,七爺說對不對?”
“哈!”簡時初笑了聲,斜眼睨他,“剛剛江少爺不是管我女人叫瓷瓷嗎?怎麽這麽快就改口,成了葉小姐了?”
江承曜:“……”
他這是打翻了一桶多少年的陳年老醋啊?
他嘴角又抽了抽,解釋說:“我知道葉小姐是七爺你的女人,因此才格外客氣,我們江家和時家,是多年的世交,我怕因為飄飄的無禮和魯莽,破壞了我們兩家的情誼,因此才會格外關照江小姐一些,還望簡七爺不要有什麽誤會!”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違心的話,江承曜簡直要嘔死了。
他好歹也是L城第一少爺,又向來心高氣傲,喜歡爭強好勝,什麽時候衝人這樣服軟過?
就算對方是雲城的簡七爺,也不至於讓他這樣伏低做小。
說來說去,之所以把姿態放的這麽低,還是他心裡有鬼,面對自己這位未來的親妹夫,硬氣不起來。
所以說,做人千萬不能做虧心事,一旦做了虧心事,人格尊嚴神馬的,就全都被狗吃了,一個謊要用一百個謊去圓,響當當的豪門少爺,一下就變成了低三下四的孫子。
坑!
“哦?”簡時初走到葉清瓷身邊,手換上葉清瓷的肩膀,回身看他,眉尖微挑,“你不是欒清鳶的表哥嗎?我還以為你會替欒清鳶爭點什麽,原來江少爺是這麽通情達理,深明大義的人,以前真沒看出來!”
江承曜:“……”差不多就行了好嗎?他都快被這一陣又一陣罡風一樣強烈的酸氣,熏暈過去了!
他想了想,正色說:“七爺,你和清鳶之間,只有口頭婚約,既沒舉行過訂婚典禮,更領過什麽證,舉行過什麽儀式,我始終認為,婚姻還是兩情相悅比較幸福,如果兩個人不是真心相愛,不管是被什麽捆綁在一起,都是兩個人的悲哀,我絕不會愚蠢的認為,簡七爺應該娶自己不愛的清鳶,而放棄自己深愛的葉小姐!”
雖然欒清鳶是他表妹,但只是那種拐彎抹角,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妹。
再說了,就算是姑舅家的親表妹,那也比不上自己的親生妹妹親啊!
簡時初那麽優秀的男人,還是留給自己妹妹比較好!
他這番話,讓簡時初有些意外。
對江承曜,他了解一些。
這位L城第一少爺,精明能乾,但也心高氣傲。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他們兩個以前互相看不順眼,雖然江家和時家是世交,關系極好,他們倆卻僅限於點頭之交,沒什麽深交。
今天,江承曜居然一反常態的對他格外熱情、格外親切,甚至有些伏低討好之嫌,真讓他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