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山路

  “這鬼天氣，這才六月多就這麽熱，再接下去誰受得了啊……”卡門有氣沒力的抱怨著，身上大汗淋漓，精鐵製成的長槍被他當成了拐杖，頭盔早已被他甩掛在背後，這一刻他恨不得把身上穿的精鐵甲也給扒光了。

  “前面的斥候還沒找到水嗎？我都快渴死了！卡門，把你的水囊給我喝一點……”貝魯把手裡的長槍給插在了樹下，自己攤在了樹陰裡。他比卡門表現的更不堪，大口的喘著氣仿佛一條落在岸上的海魚。

  “不給，誰叫你一直拚命的喝個不停，別忘了我這水囊裡半袋的水都倒進了你的水囊，被你喝光了。要是前面找不到水源的話我這小半袋的水還不夠我自己喝的。”卡門一口拒絕。

  “卡門，別忘了小時候我們一起長大，你有事都是我幫忙的，還有你和人打架都是我替你扛的，這麽多年的情誼難道還不值幾口水嗎？”貝魯很生氣的說。

  “行了行了，每次都說這個你煩不煩啊，也不想想你哪次幫我打架打贏過，到最後還不是我和你一起挨揍，我一直在想要是打架少了你的話說不定我也會挨打得輕些，別人一看你這大個子就容易下重手，害我也隨著你遭殃……再給你喝兩口，把嘴張開。”卡門小心翼翼的提著水囊往貝魯的嘴裡倒了兩口水。

  有了這兩口水的滋潤貝魯明顯精神多了，又趴了一會坐了起來，和卡門一起靠在樹上看著滿山滿谷和他一樣裝備的自由聯盟武裝軍團的士兵在崎嶇的山道上吐著舌頭艱難的跋涉。

  “我一直以為我們會頂盔戴甲，揮舞著長槍英勇的衝向敵人的戰陣，這才是我們做為一個自由聯盟士兵的使命。可誰想到我們除了在山裡拐來拐去天天都是繞圈子行軍外別的什麽也不用乾，敵人都被諾頓家族武裝的火炮給轟跑了。我們就象那些收垃圾的清潔工一樣天天給他們擦屁股……”貝魯說。

  “傻大個，你自己想死別連累別人啊，別以為你衝鋒陷陣就一定能活下來成為英雄，要知道戰陣之上就是你這樣的愣小子死得最快。還有，你們兩小子乾嗎跑得這麽快，害得我以為出了什麽事呢？”說這話的是一個滿臉落腮胡須的中年大漢。

  “古德大叔……”卡門和貝魯連忙站了起來，這是他們這個百人隊的隊長古德，近五十歲了，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傭兵，白銀二星。商業聯盟取消傭兵工會後他也洗手不乾。這次自由聯盟重組武裝他被朋友邀請出來加入軍團效力，成了一名百夫長。

  “讓開點，讓我也歇一下。”古德大叔擦了擦額頭的汗：“人老了，不中用了，十年前象這樣的山路對我來說就象是平地一樣，走一天一夜都不費勁，現在才走了個上午就感覺走不動了。”

  卡門和貝魯兩人往外一挪，把樹下中間的位置留給了古德隊長。

  “來，古德大叔，你坐這裡吧，這裡涼快，時不時有山風吹來，很舒服的。”卡門大拍馬屁：“古德大叔，你是特意來找我們兩個的嗎？”

  “當然了，不找你們兩個找誰，要知道出征時你們的父母可是千拜托萬囑咐的要我們照顧好你們兩個皮猴子，誰叫我和你們兩家是鄰居呢，從小就看著你們兩個光屁股的小子慢慢的長大成人，如今都一表人才長成了兩個大小夥子了。”

  古德大叔取出了自己的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貝魯在旁邊看著直咽口水，不過他不敢問古德大叔討要，只是眼巴巴的看著。古德大叔喝完水一看就把水囊甩給了貝魯，貝魯大喜過望，舉起水囊就大口大口的灌了起來。

  “說吧，你們兩個是怎麽回事，走著走著突然加快了速度，把我們的隊伍拋到了後面，拉開了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到底想幹什麽？沒個好理由的話歸隊後可是要每人十鞭子的……”古德大叔嚴肅的問道。

  “古德大叔，早上出發時貝魯忘了灌水囊了，天氣熱他喝光了昨天剩下的水，又喝了我大半個水囊，還一直口渴。所以我們想走快點到前面的水源去灌點水。可誰知道都走了這麽久也沒看到斥候所標記的水源標志，我們只是想補充點水而已。”卡門連忙解釋道。

  “傻大個，沒水了為什麽不問我？”古德大叔毫不客氣的給了貝魯和卡門一人一個頭栗：“這條山路我以前走過，要到晚上才能有水源，只是憑我們現在的行軍速度，還不知道晚上趕不趕得到宿營地。不過早上出發時我早有準備，灌了兩個大木桶的水就綁在後隊的驢子上，足夠我們這個百人隊喝的了。早告訴我你們兩小子也不用這麽讓人擔驚受怕了，害得我以為你們立功心切要到前面去冒險呢……”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要回去嗎？”貝魯總算放下了水囊。

  “就在這裡歇著吧，”古德大叔說：“反正他們也會來這裡的，我們甚至可以在這裡小睡一下……”

  遠處傳來的隆隆炮聲猶如雷鳴，三個人都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卡門才出聲道：“古德大叔，那火炮真的這麽厲害嗎，前兩天我們所宿營的那個城堡要塞都快被轟成廢墟了……”

  旁邊的貝魯嗡聲嗡氣的說：“我想不通的是，既然諾頓家族的火炮這麽厲害，那光憑諾頓家族武裝就可以攻打下他們的目標，為什麽非要我們自由聯盟武裝軍團也來啊，反正我們又使不上勁，就這樣天天行軍走來走去，有意思嗎？還不如呆在莫倫特城天天訓練呢……”

  古德大叔笑了起來：“傻小子們，這是讓你們經歷下什麽是戰場，熟悉下實戰，比訓練管用多了。別看我們現在整天都是在行軍，那是因為諾頓家族武裝的近衛軍團包下了所有的攻尖任務。等他們掃請了前面敵人部署在丘陵地帶的防禦設施和城堡要塞後，會留下一些稍微弱點的敵人給我們練手，以達到鍛煉你們這些菜鳥的目的。”

  “可我覺得這是因為他們看不起我們，仿佛是施舍一般。”貝魯抱怨道：“其實他們有什麽比我們了不起的，不就是多了個火炮嗎？要是個對個，我保證能放翻他們四五個。”

  古德大叔再次給了貝魯一頭栗：“說什麽胡話啊，傻小子，別看你和卡門現在二十三歲就有了黑鐵三星的階位，一個對一個或許你們還可以佔據優勢，可你想一對二或者是一對三我保證你們會死得很快。軍隊不是傭兵對決，也不是個人逞武勇的地方，諾頓家族武裝的精銳就在於他們的紀律和戰陣，彼此之間的配合默契和視死如歸。就算沒有火炮，我們自由聯盟武裝軍團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別忘了那麽多商業聯盟武裝都敗於他們的手下……”

  “可是古德大叔，第一兵團的哈思克隊長不是說我們這次不應該跟著諾頓家族武裝去進攻商業聯盟的嗎？他說我們自由聯盟是脫胎於商業聯盟，反對的是實行領地貴族封建制度。我們應該拒絕和諾頓家族站在一起，因為諾頓家族就是沒有自由，平等和獨立，實行的是野蠻和落後的領主製的代表。我們應該和商業聯盟結盟，把諾頓家族武裝從法力丘平原和莫倫特城趕出去，這樣自由聯盟才真正的擁有自由。”卡門對古德大叔說。

  古德大叔勃然大怒：“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別聽哈思克那個白癡的話嗎？那家夥的腦子有病，諾頓家族實行的是領主製，難道商業聯盟實行的勳爵製不同樣是領主貴族封建制嗎？難道你們兩個忘了三年前的那段苦日子嗎？你們兩個可是天天在下水道裡抓老鼠吃來的！

  用你們的腦子想想，為什麽那時候商業聯盟在莫倫特城多次招兵，你們的父母堅決不讓你們參加商業聯盟武裝，反而去年自由聯盟成立後你們父母就允許你們前去參軍，連我這個快五十的老頭都願意在自由聯盟武裝軍團裡謀個差事當個百夫長。很簡單，因為我們參軍是為了保護我們的自由聯盟，這是我們莫倫特城人自己的聯盟，而不是那個大商會把持的把我們視為奴隸和炮灰的商業聯盟！

  我是個老傭兵，在莫倫特城混跡了三十多年，早就看透了。別看我們莫倫特城人很自豪的宣稱自己是自由的莫倫特城人，可對那些大商會來說，我們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奴隸而已，只是我們的頭上沒有標明誰是我們的領主罷了。想想那三年的定量單分配制度下的生活，那是自由的人所擁有的嗎，吃什麽吃多少都給我們規定了分量，而且為了這點吃的我們一天要努力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那真的是很自由啊，我們可以選擇不乾，然後全家餓死。

  別聽那個白癡哈思克的話，你們該好好想想，沒有諾頓家族武裝的話，你們兩個現在還在下水道裡抓老鼠來著。我們憑什麽要趕走諾頓家族武裝，他搶了我們吃的還是搶了我們喝點？沒有，他們不但對我們這些莫倫特城的居民秋毫無犯，還給我們免費發放了糧食，帶來了無數的商品和貨物，還給自由聯盟貸了筆巨款，終於使莫倫特城重新熱鬧起來，恢復了二十年前大陸第一商業都市的風采。

  人要懂得感恩，也要學會包容。哪怕諾頓家族實行的是領主製，但他們對我們莫倫特城人有再造之恩，沒有他們的解放，我們到現在還是為商業聯盟累死累活的做奴隸。我們為什麽要去仇視他們？就因為他們和我們實行的制度不一樣嗎？諾頓家族又沒拿我們的莫倫特城當自己的領地，沒有搜刮我們，反而保護我們解除商業聯盟對我們的威脅，我們不支持他們還要驅趕他們，那是人做得事嗎？

  也就是哈思克這樣的白癡，才會說出要和商業聯盟結盟的話，我敢肯定的是如果照他說的去做的話，那我們保證是最倒霉的一批。商業聯盟可是把我們自由聯盟當叛逆看待，如果他們回到莫倫特城的話，那等待我們這些為自由聯盟效力的一定是抄家和囚禁，最好的結果是被發配到礦山和種植園，直到我們勞累而死為止。而且我們的家人也要被我們所連累。

  不行，哈思克這樣的白癡是怎麽混進我們軍團中的，他是不是包藏著什麽禍心？卡門，貝魯，你們兩個告訴我，哈思克是什麽時候在你們面前說這些話的，除了這些還說了別的什麽？當時聽他說的除了你們兩個還有其他的人嗎？”

  看到古德大叔有些急了眼的樣子，卡門和貝魯都慌了神。

  “沒那麽嚴重吧，古德大叔。”卡門喃喃的說：“就是前天晚上，我和貝魯在營門口值夜的時候，還有凱特帶領的巡邏隊，大家在一起抱怨行軍的艱難，然後哈思克隊長巡夜經過，對我們說了這些，還有很多嘲笑諾頓家族的話，都是那些說領主是怎麽愚蠢被領民捉弄的笑話，我們也只是當消遣而已，並沒怎麽放在心上……”

  “古德大叔，你也太大驚小怪了吧，哈思克隊長他有什麽禍心，無非是心直口快而已，說話從不經過大腦，你不是早就這麽評論過他嗎？”貝魯也開了口：“他的父母死在最後一次抵抗克裡森帝國入侵的戰場上，他從小是被他爺爺奶奶給撫養大，所以一向仇恨北方的帝國。長大後成了聖馬凱學院的白銀教習，後來學院倒閉他隻好在城裡打零工養活他的老婆孩子。

  再後來商業聯盟在城裡招兵他報了名，在法力丘平原和安第納克王國血戰了兩年，命大活了下來。然後諾頓家族武裝佔領了莫倫特城，他奉命參加了反攻，結果跑到城下向諾頓家族投降成了俘虜，最後被諾頓家族武裝強製編入了城防部隊，現在被整編調到了軍團和你一樣擔任百夫長，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經歷，也知道他仇恨北方人，諾頓家族也不例外。再說哈思克隊長也就是說說而已，真要他去反對諾頓家族他也沒那個膽子。”

  古德大叔歎了口氣：“算了，我不多說了，反正你們以後不要和哈思克混在一起，他要再這麽下去的話很快就會倒霉的。你們離他遠一些免得被他所連累。諾頓家族武裝和諾頓大公不是他所能嘲笑的，真正的說起來，諾頓家族中有很多大名鼎鼎的高層人物都是出自於我們莫倫特城，這也是諾頓家族對我們莫倫特城人這麽友善的原因。”

  “不會吧，古德大叔，你很了解諾頓家族嗎？給我們說說吧。”卡門好奇的問道。

  “不，我不了解諾頓家族，只是我認識諾頓大公，新晉的這位劍聖。當年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和你們一樣，只是一個黑鐵三星的低階傭兵。那時候諾頓大公還不到二十歲，在晨曦學院求學，因為北方克裡森帝國爆發三王爭位的內戰，他和家族斷絕了音信，只能去當個黑鐵傭兵來掙學費。諾，你們現在身上背得這種雙肩帶背包就是當時的諾頓大公設計的，我那時還是他的第一個顧客……”

  遠處走來的一大隊人馬正衝著他們三人揮手打招呼，古德大叔站了起來：“走吧，我們的隊伍來了，休息了這麽久也該歸隊了，晚上還得趕到宿營地，不然就得露宿在野了。等有時間我再和你們說說諾頓大公的傳奇故事吧，當年他可是號稱黑鐵洛克，白銀無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