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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美這個地方，看似法律法規非常完善，政府、司法部門和各行業協會都在依法做事，但社會終究是由人組成的，就像比爾-羅西斯和卡拉-費斯能私下裡達成實際觸犯規則的合作協議一樣，任何行業都存在一定的灰色地帶。

  如同小羅伯特-唐尼說的一樣，即便在北美，很多規定是死的，運作的人卻是活的。

  “其實邁克爾-奧維茨找上你的原因很簡單，你現在展示了足夠的潛力，如果能投入他的經理人公司，他一定會想辦法拉攏你。”

  似乎小羅伯特-唐尼對這方面很有了解，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說道，“當你對藝人管理集團產生好感，並且形成依賴之後，他們一定會鼓動你脫離CAA，以後不再使用經紀人。”

  “不使用經紀人？”墨菲疑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作為經理人，能代理經紀方面的業務？”

  “法律和行業規定不允許，”小羅伯特-唐尼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實際操作上卻是可以的。”

  墨菲看著小羅伯特-唐尼，等他給出一個更為詳實的答案。

  眾所周知，經紀人之外的經理人無須持牌即可從事工作，但相關的法規規定，經理人不得從事為客戶取得工作的活動，不得與經紀人產生利益衝突。

  同樣，經理人也沒有沒嚴苛規定的合同期限和傭金上限的緊箍咒。

  “經理人比經紀人有一個更大的權利空間，”

  難得有在墨菲面前賣弄的機會，小羅伯特-唐尼很臭屁，不緊不慢的說道，“經理人可以享有或部分享有客戶的工作成果，包括可以成為製片人。傳統上認為，因為經理人的職責不是去為客戶取得工作，而是為其進行職業規劃，所以就不存在與經紀人的衝突。”

  墨菲雙手抱胸，乾脆等著小羅伯特-唐尼自己說。

  對付一個有一肚子話也想往外面倒的話癆，最好的辦法就是盡量不接他的話，話癆是憋不住那張嘴的，自己很快就會把肚子裡面的存貨倒出來。

  見墨菲不繼續發問，小羅伯特-唐尼不禁捏了下自己的鼻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你知道嗎，墨菲？當下的好萊塢經紀人行業正在遭遇巨大的挑戰！”

  果然，小羅伯特-唐尼忍不住自己開始往外面倒，“現在的經紀人更多的是去代理那些已成名、有賣座吸引力的成名客戶，再不濟也要找像你……”

  他指了指自己，“或者我這樣顯示出了足夠潛力的客戶。”

  這話說的很現實，卻也是實際情況，如果不是在拍攝《水果硬糖》時前後的進步非常巨大，比爾-羅西斯會簽下墨菲？如果不是《電鋸驚魂》大賣？CAA會跟墨菲續簽經紀合約？

  墨菲明白了小羅伯特-唐尼的意思，見他不再那麽臭屁，也接話說道，“所以，那些未成名、看上去沒什麽潛力、有需要開發的新人就無法獲得經紀人的青睞，經理人就成為了這部分市場的剛需？”

  “沒錯啊。”小羅伯特-唐尼用力點了下頭，墨菲卻搖頭問道，“沒有經紀人的客戶，難道要經理人為他們取得工作？”

  之前的時候，小羅伯特-唐尼說過，對於經理人來說，通常接手的很多都是所謂“有問題”的客戶，要麽是剛出道的新人，要麽就是尚無市場賣座力的客戶，經理人需要投入相當長的時間以及資金去孵化、開發這些客戶，使這些客戶能夠逐漸產生對雇主的吸引力。

  所以，經理人通常都需要一個可延展的合同期限以及較高的傭金比例，以激勵經理人對“有問題”客戶長期、持續、有風險的開發。

  這也是墨菲對邁克爾-奧維茨的邀請不怎麽感冒的原因，誰也不想自己的所得再接受一重盤剝。

  “是的，就是經理人！”小羅伯特-唐尼比劃著說道，“這就是經理人與經紀人的基本衝突點。如果經理人去取得牌照，會受到合同有效期的限制和傭金上限，其開發客戶就會面臨巨大的風險；如果經理人不持牌但為客戶‘取得工作’，就要冒著會因違反規定而遭到勞工專員撤銷合同並罰沒收入的風險。”

  他卻搖了搖頭，“事實遠非如此，只要客戶不舉報，一般沒人會理會這些。就算有人舉報，現在也不是問題，在我被抓之前，加州勞工法院處理過一起投訴經理人的訴訟案，判罰的結果不但沒有處理被告的經理人，還讓經理人的‘取得工作’的邊界被拓展了。”

  “噢？”墨菲來了興趣，“是什麽樣的判罰。”

  “在那起案件中，勞工法庭為經理人‘違法’取得工作設定了例外，”小羅伯特-唐尼立即給出答案，“只要經理人在一個製片項目中扮演著積極的角色，就可以繞過特許授權的限制，直接雇傭其客戶，也就是說可以為自己的客戶合法謀求工作！”

  墨菲多少有些驚訝，“還可以這麽做？”

  這樣的例外幾乎確定了經理人‘取得工作’的合法性。

  這太簡單了，即便是他這個外行都能想到經理人取得合法性的辦法，法律規定經紀人不能直接參與影片製作，但是經理人可以啊，一個經理人可以先把自己運作為一個劇組的製作人或者眾多製片人之一，這樣就符合“一個製片項目中扮演著積極的角色”的要求，後面為自己的客戶謀求工作那就是合法合理的了。

  不得不說，法律這種東西，被人玩轉起來的話，也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小羅伯特-唐尼又說道，“一些經理人還投資和入股製片公司的項目，這樣對電影項目的影響力會變得非常大，甚至能拿到主導性的權力，這也就意味著一些經理人和製片人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去開發能夠給自己客戶工作的製片項目，而且不受其他製片人的干涉……”

  “當然，這就會影響到經紀人的利益，進一步放大兩者的利益衝突。”

  他聳了聳肩，“過去經紀人和經理人是互補關系，但如今已經是一種競爭關系。基本上，現在的情況是經理人可以做任何經紀人能做的事情——甚至更多，越來越多的經理人有了經紀人的實質。”

  墨菲忽然想了起來，“我聽比爾提過，好像也有經理公司找上過他。”

  “這很正常啊。”小羅伯特-唐尼倒是一點也不意外，“現在的趨勢導致了大量的經紀人從經紀公司外流去了經理人業務的公司，這反過來又進一步模糊了經紀人和經理人之間曾經明確的分界，很多經理人以及經理人公司也在為客戶提供著實際意義上‘取得工作’的服務。”

  “不過經紀人公司還是有自己的優勢的。”墨菲皺眉說道，“經理人公司拿不到巨星們的代理權。”

  “就目前來說是這樣，但不會永遠是這樣。”出自傳統的演藝世家，小羅伯特-唐尼的消息靈通性遠遠超過墨菲，“就在你和蓋爾-加多躲在家裡隱居的那幾天，邁克爾-奧維茨的藝術家管理公司已經搞定了羅賓-威廉姆斯，羅賓-威廉姆斯炒掉了他的經紀公司，以後將完全依靠他的經理人來完成各種交易，而且藝術家管理公司將下一個目標對準了萊昂納多-迪卡普裡奧！”

  這是CAA的超A級客戶。

  時代在改變，環境在改變，一個行業也在產生各種各樣的改變。

  從小羅伯特-唐尼所說的情況看，隨著經理人界限的模糊，以CAA和威廉莫裡斯為首的眾多娛樂經紀公司勢必會受到巨大的衝擊，甚至會喪失自己在業內的優勢地位。

  但墨菲記得很清楚，即便是十年之後，CAA在好萊塢的市場規模也沒有萎縮，反而繼續在逐步增長，只是增長的趨勢變得異常緩慢而已。

  盡管對行業的了解遠遠比不上小羅伯特-唐尼這種具有家族傳統的老江湖，墨菲卻不是個笨蛋，只是稍稍思考了一會，就想明白了。

  CAA保持強勢的根本還是在於一站式打包服務和交叉管理服務！

  雖然法律明文規定經紀人不得參與電影製作，但換個角度理解，經紀人的打包交易實際就是在做製片人。

  傳統的經紀人模式越來越被動，被傭金上限鎖死令它們的收入也無法與經理人“抗衡”，一站式打包服務卻突破了這種限制，打包交易其實就類似於製片，盡管經紀人被工會禁止成為製片人，但他們沒有被禁止把客戶打包在一起進行交易。

  墨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小羅伯特-唐尼卻不覺得意外，理所當然的說道，“這就是經紀人與經理人的另一個利益衝突點，這種打包交易使得經紀人實際上成為了製片人，會影響到經理人的製片模式，當然就會存在利益衝突。”

  小羅伯特-唐尼說到這裡，墨菲已經完全明白了，一站式打包服務被經紀公司如此推崇，不僅僅是能吸引客戶和賺取更多的利潤，還能在經理人的競爭中，繼續保持住自己在業內的地位。

  而且CAA的多個經紀人對客戶的交叉式管理服務，也不只是增加跳槽成本，這種從工作到生活再到特殊機遇的一體式服務，也是披著經紀人的外衣在做經理人的工作。

  用打包服務和一體式服務的方式吸引客戶、掌握上遊資源、獲得更高利潤——被披著經理人外衣的“經紀人”逼到必須披著經紀人外衣做經理人的事情，這就是當下好萊塢經紀行業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