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隨著原本昏暗的燈光變亮，老鼠的叫聲傳來，墨菲看到一個灰色的影子順著牆角跑到了水池的後面，徹底消失不見，然後陣陣惡臭從水池中撲面而來，讓他不自覺的用手捂住了鼻子。

  可惜，墨菲根本躲不開，一根帶著鐵鏈的鐐銬正鎖在他的左腿腳腕上面，鐐銬的另一頭，鎖在了手臂粗細的鋼鐵水管上面。

  面對一個瘋子的槍口的威脅，之前墨菲只能按照黛西的吩咐，用她提供的鐐銬把自己鎖在了這裡。

  “叛徒！”

  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墨菲轉頭去看，黛西就坐在他的對面，手槍雖然沒有指向這邊，但依然握在手中。

  進入一個廢棄的工廠，又被鎖在這間不大的洗浴間裡面，墨菲早已搞清楚了‘叛徒’這個詞匯的含義，也徹底明白自己面對的很可能是類似魔術師或者小醜一樣，真正的******的瘋子。

  大概是恐嚇和報復，墨菲從黛西那裡不但聽到了關於‘叛徒’的事情，還得知了對方是兩起案件的真正凶手。

  這種瘋子有多可怕，作為一個拍攝過相關電影的人，他當然清楚無比。

  別說是殺他了，只要給一個合適的機會，這種人敢於跑到超級碗的比賽現場引爆炸彈，之後還不會產生任何心理障礙，反而會洋洋自得……

  墨菲暫時沒有理睬黛西，眼睛再一次從這個洗浴間裡面掃過。

  這是個長方形的房間，灰色的水泥牆上坑坑窪窪，似乎從上面暴力拆卸過什麽東西，房間的兩頭上殘留著一些手臂粗細的鐵質水管，用膨脹螺母牢牢固定在水泥裡面，看起來異常的牢固。

  他目前就是鎖在這邊的鐵管上面，另一邊的鐵管下面坐著黛西，兩人間隔了不過二十英尺。

  在這樣的距離上面，一個水平還不錯的槍手打中他這樣大的目標並不是難事。

  還有天花板上後開的那盞明亮的燈明顯是新的，墨菲猜測可能是黛西新近安裝上去的，這樣的話，說明對方是早有預謀的行動。

  墨菲微微皺起眉頭，從最開始到現在，為了保證自身的安全，他所采取的都是拖延的策略，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有利。

  但現在這個地方，保鏢和警察能很快找過來嗎？

  對面又有聲音響起，墨菲抬眼去看，黛西從角落的帆布下面，拖出了一個箱子，她打開箱子，從裡面取出了一樣又一樣的工具。

  鋼鋸、鐵錘、釘子、菜刀、鉗子、刺鐵絲……

  在現在這種環境下，看到這些東西，哪怕是墨菲，都產生了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所在的地方，一個念頭闖入了他的腦海裡——電鋸驚魂！

  《電鋸驚魂》系列的第一部，不也是發生在類似的這樣一個房間裡嗎？

  “你……”墨菲盡量保持著冷靜，突然問道，“該不會是想用這些東西來對付我吧？”

  “哼……哼……”黛西先發出了一陣鼻音，接著又說出了那個詞匯，“叛徒！”

  既然之前就搞清楚了這個詞匯的意思，墨菲當然知道黛西要表達的是什麽意思，也一直在考慮對策。

  “叛徒？”他呵呵笑了一聲，“這樣汙蔑性的稱謂我可不敢接受。”

  黛西剛剛從箱子裡拿出一把小型電鋸，轉過頭來看著墨菲，眼神冰冷的異常嚇人。

  墨菲仿佛沒看到這些一樣，“從最開始的《水果硬糖》到最近的《聚焦》，我始終都保持著相同的理念，從來沒有偏離！”

  黛西是個具備了******思想的女孩，面對這樣的人，墨菲很清楚，說什麽金錢或者其他方面的東西，根本難以打動她，既然她崇拜的是自己影片中那些黑暗化的主題和魔術師這樣的角色，理念上的東西，恐怕才能吸引她。

  只要她此時能像過來的時候那樣開口與自己交談，很可能會暫時擱置立即動手的想法，從而讓他爭取到最為寶貴的時間。

  黛西稍稍停頓的動作，無疑驗證了墨菲的想法。

  “這是個嚴重偏離了人類本性的社會。”

  討論起******的話題，墨菲並不比任何瘋狂的人差，“政府腐敗無能，只知道壓迫和剝削；社會制度嚴重限制了人類的本性，使得他們只能在圈定的范圍內做事，而不是解放天性；道德這種虛偽的東西，更是讓人變成徒有虛表的偽君子……”

  聽到墨菲說的這些話，黛西看著他，“你也是其中的一員！”

  墨菲稍稍提高聲音，“因為置身到其中，才能發現問題的所在！”

  “你以為殺幾個人，製造一些混亂事件……”他緊接著又說道，“就能實現你的理想？”

  “當然能！”黛西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能！”墨菲駁斥。

  黛西右手抬起了手中的電鋸，左手放到了保險開關的位置，似乎隨時都會動手。

  這玩意落到身上會是什麽結果，墨菲不用想也知道。

  但他仿佛沒有看到黛西的動作，繼續說道，“你殺了不少人了，洛杉磯可曾陷入恐慌？現今這嚴重束縛人本性的制度可有崩潰的跡象？”

  左手忽然停住，黛西想了想，沒有說話。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墨菲內心稍稍舒了一口氣，有些話直接說出來，很可能會激怒這個瘋狂的女孩，不直接說出來，對方又可能理解不了……

  好在他猜得沒錯，幾乎所有******的瘋子都是聰明人，最起碼不會比一般人笨。

  也只有聰明人，往往才會為了理念做一些瘋狂的事情。

  理念這種東西……

  “真正的混亂來自哪裡？”墨菲不等黛西回答，就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

  黛西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說道，“你指的是什麽？”

  “我的影片始終秉持著我的理念。”墨菲很認真的說道，“所以你才能看到那些瘋狂的東西，才能看到魔術師。”

  “你想說什麽？”黛西不太明白墨菲的意思。

  “真正能讓這個社會混亂的不是一件或者幾件驚天大案，而是……”墨菲停頓一下，加重了語氣，“思想！”

  他提醒道，“911這起案件夠大吧？它讓美國混亂了嗎？”

  “沒有！”墨菲自問自答，“所以，我從最開始執導電影時就清楚，用這種方法無法實現我的理念！”

  黛西皺起眉頭，“你的理念？”

  “是的，我的理念！”墨菲臉上出現幾分癲狂，“正直能讓這個社會發生變革的只有思想，或者說理念！這一點很難做到，人的思想和理念往往是很難影響到的，所以我選擇了一種奇特而有效的方式，拍攝電影！”

  墨菲此時就像是個狂熱的信徒，“電影是影響力巨大的娛樂方式，能吸引很多人，一部出色的電影能在全美乃至全世界的范圍內傳播，當我把一枚帶著混亂理念的種子放進電影裡面，它就會傳遍全世界，或許一時間很難改變人的思想，但我每年至少拍攝製作一部影片，十幾年來從不間斷，每一部影片的影響力都貫徹全美，這樣堅持不懈的努力，會逐漸的喚醒很多願意讓混亂降臨這個世界的人。”

  他看著黛西，鄭重的說道，“比如說你！”

  “這是真的……嘛？”黛西緊皺眉頭，“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墨菲斬釘截鐵的說道，“為什麽天主教要對付我？因為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看到了其中的某些問題。”

  他低聲咳嗽了一下，借此時間趕緊發動大腦，繼續說道，“或許現在覺醒的人有限，但我這樣的暗黑電影繼續拍攝下去，它對觀眾和社會的影響將會越來越深刻，而量變積累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形成質變！”

  “黛西……”墨菲突然問道，“如果全美有幾千萬認可我們的人同時發動，你覺得這個社會和國度會不會陷入混亂？”

  他說得仿佛自己與黛西就是一路人。

  “肯定會。”黛西輕輕點頭。

  “你知道嗎？”墨菲的話始終就沒有停過，“我下一部影片，會繼續《黑暗之城》的續集，魔術師將重臨紐約，他會讓所有崇拜他的人為之瘋狂啊！”

  黛西放下手中的電鋸，隔著二十英尺的距離，看向墨菲，難道自己真的誤解他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拍攝《聚焦》嗎？”墨菲已經為自己想好了絕對的理由，“天主教實際上是美利堅的國教，打碎天主教的神話，會讓很多人放棄天主教的信仰，從而讓這個國度和社會的信仰崩潰，信仰的崩潰會讓人精神空虛，導致無所適從，新的理念才會有真正的機會侵入。”

  瞬間，黛西想起了看過的《聚焦》，以及自從去年以來墨菲與天主教之間發生的種種，好像……好像確實有些像墨菲說得一樣。

  “真正的混亂不是來源於人身攻擊！”

  墨菲完全變成了一個神棍，“而是來自於信仰的崩潰和思想的佔領，當大部分人的思想混亂了，這個國度也就混亂了！”

  他大聲說道，“這才是我要達成的終極目標啊！其他的一切都是為了實現目標必須用的手段！”

  黛西愣愣的站在那裡，沒有開口說話。

  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會因為自己的理念，做出與邏輯和常理完全相悖的選擇。

  過往的人類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無數的先例，做出這樣選擇的人往往頭腦和智商還高於常人。

  “你能給我二十年嗎？”墨菲整個人似乎變得高大了起來，“二十年後，你可以親眼看看。”

  當啷——

  黛西手中的電鋸掉落在了水泥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