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前殿。
嬴子弋一身日月星辰十二章冕服,頭戴旒冕,端坐於皇座之上。
其下,百官列朝,正在爭辯著,要不要動兵出關,收復失地。
自滎陽一敗,公子扶蘇退至陳縣,守五郡之地,擁兵二十余萬。
其後,田儋叛於狄縣,殺郡守,東掠齊地。項梁叛於會稽,擁兵於江淮之間。
除了這兩股較大的勢力之外,如魏咎,英布,共敖,張耳,陳余等相繼叛亂,或據守一縣,或有兩三縣。
這些叛軍擁立在陳縣的公子扶蘇為帝。公子扶蘇對其相繼封王進侯,複六國社稷。
短短的幾個月內,帝國在東部的領土相繼流失。
國喪其間,不能動兵,所以嬴子弋也只是令關中的兵卒緊守四關,各郡郡兵守衛境內。而公子扶蘇也不可能發兵西叩,背上一個大不孝的罪名。
所以,雖然這幾個月關東各郡地方之上叛亂紛紛,但是天下的局勢總體上還算平定。
如今,這偌大的未央宮中,文武百官的都在爭論要不要東出函谷,平定叛亂。
“陛下,扶蘇為逆,僭位稱帝,亂我大秦社稷。不討何以平複天下民心?不討何以面對大秦將士?不討何以告慰歷代先帝?”
朝堂之中,一位大臣涕泗橫流,形容憔悴,聲淚俱下。
我擦,奧斯卡影帝啊!
嬴子弋心中,如此感歎道。要不是嬴子弋知道這位建城侯在吳地的一千頃田被項梁佔了,作為了軍用,嬴子弋還真是不能懷疑他的忠誠。
“建城侯所言極是,此刻叛軍兵鋒雖盛,然而終究只是烏合之眾。陛下天威隆遠,大軍東出,勢能畢功於一役。
嬴子弋點了點頭,這位在陳郡有五百頃地,都是上好的良田。
……..
“廣陵侯所言差矣!何謂烏合之眾?六國余孽擁扶蘇為帝,軍事煊赫。偽帝扶蘇擁叛軍二十余萬,戰車千乘,騎數千匹。周圍大大小小的叛賊,或擁兵數千,或聚眾數萬。我關中大軍怎可此時輕出?”
“王大人所言極是!…..”
嬴子弋又點了點頭,剛剛反對立刻東出的這幾位都是田地不在敵佔區的。
他們的意思只有一個,反正老子的田又沒有被別人佔,誰愛著急誰著急!
眾人說的久了,嬴子弋聽得的也煩了。
“臣鹹陽令蕭何有事上奏!”
得了一個空,蕭何站了出來,稟奏道。
“何事?”
“近日鹹陽糧價大漲,已至石兩百余文,請陛下定奪。”
眾臣之中,頗有不屑者。他們現在討論的是軍國大事,平定糧價這種事情,交給平淮令不就行了。這個蕭何身為鹹陽令,管的還真寬啊!
只是,位於前列的左右丞相,李斯與馮去疾等人,卻是微微垂下眼瞼,默不作聲。
“恩!的確是個事情。朕聽聞各地糧價均有大漲。”嬴子弋點了點頭,“蕭何,你有什麽好辦法麽?”
“恩?”一眾朝臣哪裡是平庸之輩,聽到這裡,已經察覺出了不對。
“臣請於鹹陽各郡之地,修築常平倉,以平抑各地糧價。”
眾臣之中,已有小聲異議。若是在各地建立常平倉,那麽無疑是再建立一套民用的倉儲體系。
“糧從何來?”嬴子弋接著問道。
只是建立一些倉庫,裡面的糧食從哪裡調轉過來?
“鹹陽倉,霸上倉,櫟陽倉中儲糧甚多,臣請從中調撥一部分。”
“荒繆!”蕭何還沒有說完,朝臣之中就有人拂袖,大怒道:“這三倉乃是用來供給京師,護衛關中的軍備。禁軍,邊軍,宮中,乃至於驪山的刑徒,多有其**給。怎可輕調?”
“關於驪山的七十萬刑徒,臣正要上奏。”內史蒙毅走了上來,稟告道。
蒙毅一出,剛剛還在大聲斥責的朝臣立刻不作聲了。
蒙氏一族,歷代皆受重用,隆寵至今猶為不衰。蒙氏兩兄弟,蒙恬在外統領三十萬大軍,蒙毅更是將傳國玉璽送來了鹹陽。有此大功,蒙毅接替蒙恬為內史,為上卿。
“準!”
“陛下登基,大赦天下,然而這七十萬刑徒仍在關中。雖然其已脫奴身,終日悠閑,久或滋事。臣請陛下,分置各地屯田。”
嬴子弋點了點頭,說道:“分置何地?”
“漢中郡,蜀郡,巴郡,南陽郡,北地郡,上郡,九原郡,隴西郡。可將其分遣各地,屯田守要!”
“糧產何以分配?”嬴子弋接著問道。
“朝廷可與其約定,只要其耕滿三年,則所開墾土地歸其私有。三年之內,所得糧產,朝廷收取五成,其余五成歸其私有。”
“可!”
“這七十萬刑徒分派各地,那麽內史的壓力大減,鹹陽倉可取出一部分糧食,用以建立常平倉。”蒙毅稟手而道。
“善!”嬴子弋揮了揮手,示意就如此辦吧!
“臣李左車有事要奏!”
“準!”
“隴西郡以西,土地廣大,統轄困難。臣請分置郡縣,建立西域都護府,便於朝廷管理。”
“可!”
嬴子弋揮了揮手,身邊的內侍扯開嗓子,喊道:“退朝!”
一統流程下來,眾臣是目不暇接,還沒有弄清什麽事情呢?就已經結束了。
說好的正事呢?
說好的出兵平叛呢?
怎麽剛起了一個頭,就沒有了下文呢?
看著嬴子弋遠去的身影,一眾跪在地上的臣子互相看了看,撓了撓頭,莫名其妙的走了出去。
未央宮前高台之上,右丞相馮去疾和左丞相李斯並肩而立,相互之間隻隔著數步。
大秦的兩位丞相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站在一起。
馮去疾是秦國卿貴,而李斯乃是上蔡布衣,兩人向來沒有什麽私交,平時見面也只是點頭示意,關系可謂冷淡。
兩人從來沒有像這樣站在一起過。只是,這一次,卻不是有意想要敘舊。
偌大的未央宮前殿,視野極其開闊,列列虎賁,宿衛其中,五丈旗揚,雄闊深遠,威嚴肅穆。兩位丞相看著天際的流霞,不覺得歎了一口氣。
一個時代可能要落幕了!
兩位大秦的丞相忽然感覺到一絲的落寞,相互稟了稟手,分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