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喊打喊殺聲已經驚動不了她。
她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起一旁的琉璃鏡,細細裝扮著自己。
打散一頭如雲的長發,她拿起梳子細細梳理著,再挽了一個飛雲髻,插上她新婚夜戴上的木釵。
這支木釵可是太子殿下——自己那名義上的夫君趙橫最為喜愛之物!
從小,她就一直追隨著他的身影。只是聽不過是一普通的侍婢而已,那道偉岸的身影對她來說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可卻並不影響她將他一直偷偷放在心裡。
得知自己被趙盾指給太子時,她是欣喜若狂的!下一刻聽到吩咐,自己的作用實際是監視太子時,她心如刀絞!
也許正因為如此,所以太子根本不肯碰她時,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雖然明知道結果,不過她心底的失落卻一天勝似一天。數不清有多少次,她都看見他獨自坐在窗台,手持這根木釵對月相望,常常一坐就是一整晚。
得知他即將遠行之時,她借著為他整理行裝之便,將這支木釵偷了出來。
既然得不到他的人,能得到他最喜愛之物也好!
如今的他既然已經離世,她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完成他的夙願!然後,下去陪著他!
那裡,才是她最終的歸宿!
左右檢查一下,沒有發現有任何紕漏之處,她這才慢條斯理的抹上一層香粉,又細描了娥眉,輕抿唇脂,對鏡請貼花黃,將自己裝扮得美美得。
這才攬鏡自照,良久才滿意地放下了鏡子,輕歎一口氣,換上一身自己最喜愛的華服,轉身再度走向船艙底部,全然不把自己身後的喊打喊殺聲放在眼裡。
再次推開艙底的大門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忍不住心中一陣自嘲!原來自己也不如表面表現的那樣平靜嘛!
柳絲絲正和衣假寐,聽見艙門被打開的聲音,立刻睜開了眼。
終於來了!
她翻身從床頭坐起,卻只看見來了幸盼兒一個人,眼底飛快的閃過一道驚訝之色。
幸盼兒輕笑一聲:“怎麽著?看見只有我一人前來,你是不是特別失望?”
環佩叮當,幸盼兒朝著她一步步走來,走到了她的身邊。
柳絲絲的眉頭不由自主的斂起,對方的神色非常的不對勁!眉宇間是一種全然的平淡,眸底卻帶著驚濤駭浪的瘋狂。
這種瘋狂,她曾經在前太子的眼中看到過。
“幸盼兒,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幸盼兒卻一陣嬌笑,笑得花枝亂顫的,前俯後仰,好像柳絲絲說了一個最大的笑話一般。
“你猜,我現在想做什麽?”
說話間,她再度用手扶了一把頭上的木釵。
她怎麽猜?瘋子的世界哪裡是人的思維能跟上節奏的!
她的目光卻落到了她的發髻之間,在一堆珠翠中央最顯眼的位置,卻斜插著一支分外普通的木釵。
看見到柳絲絲的目光落到木釵上,她得意地再度扶了一把,晃動腦袋給她查看。
“怎麽樣?這支木釵很漂亮吧?”
“是很漂亮的。”柳絲絲本能的點點頭。
這木釵看上去樸實無華,沒有任何裝飾,雖然實用,但是插在幸盼兒頭上那一堆珠翠中間,卻怎麽看怎麽別扭。
“這可是太子最心愛之物,他把它送給了我,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麽嗎?”
幸盼兒眼底的瘋狂更甚。
“這……這是你們的閨房之樂,我這做妹妹的,不好插手其間。”
這幸盼兒肯定有病,還病得不清!
眼下看來,只能順著對方的話說,走一步看一步了!
無論如何也得撐到燁磊來救自己才行。
慢著!
自己不是恨透了狄燁磊那混蛋嗎?為何到了此時心裡還想著他?
她厭惡起這樣的自己來。
“閨房之樂,閨房之樂!閨房之樂……”
幸盼兒咬牙切齒的,臉上的神情越來越猙獰。她猛一把從頭上拔下那支木釵,拿在手裡晃動著,衝著她怒吼!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支木釵是你的!你這個賤人!你連自己的親兄長都要勾引,呸!臭不要臉的,我幸盼兒今天就是來取你性命的。你拿命來吧!”
她突然衝了過來,對準柳絲絲的心臟處徑直扎下。
這木釵是自己的?這怎麽可能!
柳絲絲微微一愣,趕忙躲閃。旁邊的雪怡驚叫一聲,也趕忙撲過來阻擋:“不要啊!”
場面頓時混亂不堪。
艙底的這點混亂,早已被甲板和船艙裡的激烈打鬥聲淹沒了。
在甲板上還各自行動的幾撥人突然開始內訌起來。
而這些人對付的目標,自然是狄燁磊一行人。狄燁磊的人馬雖然早有防備,卻抵不過空間狹小造成的不便。加上對方是等他們的人進入船艙的狹窄空間處才開始動手。短短片刻間,就已經丟了十幾個弟兄的性命。
這些可都是他精挑細選的精銳!狄燁磊心痛得當即紅了眼眶。
“不要軟手,殺!統統給我殺!”
一聲令下,混戰再度開始打響。發展到了後來,敵我雙方的人馬都殺紅了眼,除去自己人,外面的人都成為了攻擊對象。
就在一團混亂中,有一對人馬悄悄的從旁側繞過,直撲艙底入口處。
“不好!快去阻止那邊!”
狄燁磊一刀橫掃,直接斬滅了身前阻擋的兩人。不等他的腳步挪移半分,又有四人悍不畏死的飛撲上來。
這一次狄燁磊倒是看得清楚,前來阻擋他的人武功路子似乎都不是這邊的人。反而像極了西夏那邊的招數。
他的心中突然劃過一道念頭,難道是……
數名隨從得令飛撲向艙底入口,很快和對方的人馬糾纏在一起。另一些隨從卻朝著他的身邊聚集,想要幫著他分擔壓力。
“別管我!速速去阻止他們,快去!快去啊!”
他憤怒大吼!臉上身上到處都是飛濺得厚厚一層鮮血,完全殺紅了眼睛。手中的大刀不住翻飛,所過之處一片血肉模糊。
狹窄的甬道給了對方便利之處,他卻依然被前赴後繼的阻擋者遠遠吊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