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絲絲心中此刻確實是有些不耐煩來著。
回到家鄉原本是喜慶的事兒,可一回來就被人簇擁著,嘴裡說著各種恭維的好話,倒也讓人覺著喜氣洋洋的。
隻除了她右側的這名連珠炮似的婦人。
這婦人是誰柳絲絲已經記不清了,只是剛剛一坐下來她就擠了過來,戰鬥力十足。
聽進她耳朵裡一陣嗡嗡作響,臉上的笑容越發牽強。偏偏對方一無所覺似的,依然眉飛色舞的說著,整整一個時辰了,對方連一句重複的字眼兒都沒有,戰鬥力十足的強悍。
“……公主您有所不知,我家姐兒今年十五,和你家軒兒的年紀恰恰好相配,長得那叫一個珠圓玉潤一臉福氣相。讓她去伺候你家軒兒,保證將你家軒兒伺候得好好得!”
對方沒有一點收斂,依然不停炫耀著。
柳絲絲沒有說話,旁邊就有人看不過去了,忍不住翻出對方的老底兒。
“老王家的,大家都是鄉裡鄉親的,你家大妞是個什麽樣的貨色,我們大家誰不知道啊!就她那樣的蹲位……就她那走一步還要喘三喘的身材,能配得上軒兒麽?”
這潑婦還想將自己女兒塞給狄軒?也不看看自己家閨女是個啥樣兒?
如今的狄軒一改幼年時的弱不禁風,成長為一壯實的小夥子。長相俊朗的五官、彬彬有禮的笑容、進退有序的氣度、一身衣著打扮非同凡響——最最要緊的,他可是永平候的嫡子,將來可是可以繼承爵位的。
這麽好的條件,隨便任選出一件來,也能讓人搶破腦袋。何況還這麽多優點合在一起,自然更是讓人削尖了腦袋想往前擠。
這不,剛剛才坐下來,就有人打起了他的主意。
老王家的臉色一變!
這群遭瘟的東西!居然膽敢拔老娘的後腿,等回去了再給這些人好看!
當下主意打定,臉上飛快一換,笑容再度湧上那張老臉。
“哎呀!妾身也不過這麽一提,最後做決定的這不是絲絲嗎?絲絲你說是不是?”
柳絲絲抿著嘴唇依然淺淺的笑著,沒有說話。
那老王家的婦人臉皮忒厚,立馬又自顧自接了下去:“絲絲你不別多心。我家長子今年十三,和你家英兒正般配著。可以讓他們年輕人先自己處處看看,要是合得來,就再說下一步……”
這話讓一旁的桂花當即拉長了一張臉,立馬將手中的筷子一摔!
站起來厲聲呵斥著:“老王家的,你還要不要臉!居然當著我的面搶起我家兒媳婦來了,今兒再不給你點教訓,明兒恐怕是個人都能爬到老娘頭上作威作福了!”
坐在柳絲絲左側的裡正夫人也看不過去了,“老王家的,這張鵬家的張韻和狄家長女訂婚可是有目共睹之事,你哪兒還能這般的不知羞。當面落張家的臉?”
張家如今雖然得狄家庇佑,是四品武官。
這可是官啊!比縣太爺那可是大到天邊去了!這老王家的居然也敢得罪,也不知道她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正因為得知張家是靠這狄家庇佑做了四品武官,這才是讓眾人眼紅的地方吧?
眾人心裡雖然各有各的小九九,不過今兒狄家人才回來,誰也不會拿這些煩心事出來說不是?
老王家的卻不那麽想!
難得今兒有這麽好的機會接近柳絲絲,要是改了天,可指不定還有這樣的機會了。
“哎喲!妾身這哪裡是在落張家的臉,這不是妾身忘記了這茬嗎?張夫人不會生氣吧?”
切!
不就是及時抱住了一條粗大腿麽?至於這般嘚瑟嗎?
老王家一臉笑眯眯地說道,把鄉下旮旯婦人的流氓氣發揮了個十成十。
讓人責備又無從下口,端是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
桂花的臉色當即青白變幻,恨不能給對方一耳光。
她覺得很有必要說些什麽,忍不住掃視了周圍一眼,狄家裡裡外外擺滿了桌椅,不但將狄家院裡院外的地方全部佔據了,就連狄家院牆大門外也擺了好幾十桌,今兒過來的人太多了!
實在是如今年景不好,難得有這麽好的蹭飯機會,自然誰都不肯放棄。
“都給本夫人聽好了!韻兒和英兒的婚事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定下來了,誰要是再不識時務的,挨了耳刮子可別怨本婦人心狠手辣!”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柳絲絲也輕咳了兩聲,證實了桂花所說的話:“韻兒和英兒的婚事可是在老家定下來的,當時狄家還是普通人家,張家大哥後來拚死征戰沙場戰功赫赫,被聖上委以重任賜封四品武官,是真正一刀一槍從沙場拚殺出來的。”
說完,她還故意掃視了一圈兒。
那老王家的被這麽一唬一嚇,總算是消停下來。
眾人說說笑笑,一直吃到月上正空,才各自酒足飯飽散去。
“絲絲,今兒多虧了你……”
桂花緊緊握住柳絲絲的手,心裡的感激無數細說。
眾人都以為,張鵬是得了狄燁磊的提攜才有了今天,這裡面確實有狄燁磊的幫忙之外,更和張鵬自己所立下的戰功有關。
柳絲絲趕忙反手握住她的手:“謝我做什麽?旁人不知我還能不知道?這武官官銜都是真刀真槍拚殺出來得,哪裡會是眾人以為的得到庇佑出來得?再說了,燁磊的武藝還是和張大哥學習得。我這心裡明鏡著呢。”
“總之還是要謝謝你!”桂花鄭重其事的說道。
張鵬雖然沒有說過,不過不管朝廷內外,恐怕多數人都是這麽想得。唯獨張鵬自己明白,他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卻一直得不到眾人的認同,他心裡的憋屈無人可以述說。
而今天柳絲絲的一番話語卻讓桂花心底最後一絲隔閡盡去,心裡感覺好受了很多,琢磨著找個時間好好告訴張鵬一聲。
這話早就傳到了張鵬的耳朵裡。
人前他淡淡的笑著,說了聲知道了。
人後他捂著臉痛痛快快哭了一場,把心底的憋悶徹底釋放出來。隨後,他再度挺直了身板,昂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