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過了冬至,天越發的開始冷了。
整個天空都陰沉沉的,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河面早已經結了冰,厚厚的一層,感覺似乎連河水也不再流動。第二天,天空再度下起了雪。
這是今年的第四場大雪!
卻並沒有如同前幾次那樣下兩日就停了,反而越下越大,迅速就將整個大地都妝點上厚厚的一層銀白。
村子裡幾乎家家戶戶都開始窩冬,家裡炊煙整天不斷。
狄家也一樣,狄燁磊已經將兔子的窩直接移到了靠近灶房的一側,雞圈裡面也單獨隔出來一個避風的地方保暖。至於那匹狄燁磊寶貝萬分的馬匹,更是直接披上了厚厚毯子給它保溫,就連飲水也換成了熱水,夜草也由原本的一次改為添加三次……
就在冬至的第二天,就有一個村裡人來給她家送上束脩了。
來人是村裡頭出了名的美人兒巧妹,巧妹確實長得珠圓玉潤的,已經說了一門好親,是在縣城裡一個大戶人家的獨子,一次偶然機會,一眼就相中了巧妹,這才央人前來提親,只等開年就來迎娶了。
正因為如此,巧妹的這樁婚事明顯是高攀了,疼愛巧妹的家人一合計,決定再花費一些銀兩,將巧妹送來跟著柳絲絲學習認識一些字兒,也免得嫁去了婆家被人看輕。
柳絲絲想到裡正家還有一個敏兒要來學習,雖然說隻教兩個學生是少了一些,不過也無所謂了。
“束脩倒是不用這許多,你們將幾條肉留下,這一兩銀子你們拿回去即可。從明兒開始,讓巧妹每隔三天來上一次課,上課時間就定在晚上戌時一刻開始,到戌時末結束。”
來人大喜!“既然這樣就多謝夫子了,晚上來上課,倒是正好方便接送,一舉數得。”
說完又小談了片刻,這才高興的離開了,臨走時,那一兩銀子依然留下了。
到第二天晚上天色將黑,他果然將巧妹送了過來。巧妹果然貌美,只是卻喜歡用眼角看人,果然夠高傲的!
柳絲絲暗歎,這樣的性子果真嫁進了豪門大戶,恐怕將來要吃不少的排頭了。
她也不避著人,細細的問了巧妹的識字進度,又講了些理論的東西,再布置了筆畫的練習,一個時辰很快就結束了。
“今晚就這樣結束了?要價還如此之高,就教了這一點兒?要不夫子你多教我一些,我可是交了高額束脩的,夫子你可不要藏私!”巧兒的一張巧嘴果然厲害。
柳絲絲神色淡然的看了她一眼,繼續收拾著桌子上的材料。
“巧兒姑娘要是覺著我今兒的講課不值你給出的束脩,你大可以將束脩帶走。我也會當作什麽事也未曾發生過。”
巧妹臉色變幻莫名,緊咬著嘴唇不出聲。
“不過如果你要留下,卻陽奉陰違沒有達到我的要求,就別怨夫子戒尺的重罰。還有,記得我之前說過,三天后,將寫好的作業交上來。”
柳絲絲說完,也不管巧妹變幻的臉色,直接拿起書本離開了堂屋。
狄家屋子不夠多,柳絲絲思前想後,也就只有堂屋教學適合了,所以還特意整理了一番,又在吃飯後,早早就燒了幾爐燃得正旺的爐火取暖。
堂屋裡的巧妹如何糾結又是何時離開的,柳絲絲不知,不過她轉了一圈後,發現放在堂屋一角的束脩並沒有被拿走,還忍不住眉頭微顰。
巧妹這樣的性子成為她第一個學生,果然是哪一行、哪碗飯都不好吃啊!
第二天她去了甘宅,結束給甘喵弱的講課後,便留在甘宅用了飯,隨後和甘喵弱一起,去了圖書行。
“夫子!南哥哥根本就不搭理我,弱弱想盡了辦法討好他,他還覺著我厭煩。夫子,我該怎麽辦呀?”
甘喵弱苦惱不已。
甘喵弱今兒穿著一件雪白的及地狐狸毛披肩,將她不大的小臉幾乎全部包裹。手上撐著一柄紅色打底的七彩油紙傘,喜鵲登梅圖可著實漂亮。小雪在二人身遭撲簌簌的落下,很快就聚集了厚厚的一層。
幾名尾隨在身後的隨從遠遠的綴著。
柳絲絲回頭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正好和狄燁磊的目光對上,心下一暖,急忙收回了目光。
“這還不簡單?你就反其道而行之不就好了。”
柳絲絲淡笑著:“他既然不喜歡你的百般討好,你不如就離他遠一些,說不定他就認識你的好了呢。”
“真的?你說得這方法能有效?”
甘喵弱一臉的興奮。
柳絲絲想了片刻:“其實能不能有效也很難說,不過多半是沒有效果。只是弱弱,走到現在,你不覺得累嗎?既然是這樣,你何不學著放手呢?失去他你就當真如此難過嗎?”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圖書行的近前。
她回頭看了眼撐著紙傘,苦惱的站在身後不遠處的弱弱,推開店門走了進去。
一股溫暖的氣息迎面撲來,舒暢得柳絲絲忍不住長長的吸了口氣,捂住早已杯凍得沒有知覺的雙手。
等到柳絲絲坐下來查帳之後,甘喵弱才懶洋洋的癱坐在她旁邊,雙目無神的神遊太虛。
圖書行裡,此刻又多了一名店小二,這店小二不是旁人,正是苗翠花的相公瘦猴。
瘦猴是英兒辦納吉禮的那天,苗翠花來找到她,想讓她幫忙為自己相公找一份活計。柳絲絲想到當初苗翠花罵人的過往有心推卻,又店裡人手不夠,狄成走兩步也不方便,便私自做主,用一個月500文錢的月銀留下了他。
一個月月銀看著才500文銀錢,在小鎮上的店小二來說,卻是極高的價格了!
苗翠花自然歡欣不已,連連道謝。第二天,瘦猴便上工了。
“夫子,我想過了,就按照你說得辦!”
旁邊的甘喵弱突然冒出一句。
“什麽?”柳絲絲抽空搭了一句。
甘喵弱握緊了小拳頭:“我要放棄他了。雖然我也很舍不得。不過就像你說的,我繼續纏著他,他反而越是討厭我了。”她的話帶著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