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

  柳絲絲未語淚先流，哽咽不已。

  一看見他的眼淚，南天縱手忙腳亂的安慰著她。

  “別哭，絲絲你別哭。一看見你哭，大哥的心裡就好像有鈍刀子在割，你這不是要了大哥的老命嘛……”

  “噗嗤！咳咳……”

  柳絲絲又哭又笑的，頓時逗樂了在場的二人。

  大家的臉色都有些松動，總算沒有了原來的對峙神色。

  “絲絲來，你坐在這兒，好好給大哥說說，這幾年你可過得好不好。”

  南天縱選了背風處席地而坐，將身上的披風取下折疊鋪上，招呼著那邊的柳絲絲。

  “我很好，燁磊對我很好。”

  柳絲絲順勢坐到了南天縱的身邊，慢慢和他談及了這些年發生的事情。自然，也說到了前不久左星宇調查出來之事。

  “想不到，你最終還是知道了此事。”

  南天縱悠悠歎息著，話語裡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歎。

  “怎麽？你一早就知道了？”

  柳絲絲非常驚訝。

  她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可是聽大哥的意思，似乎早就知道了此事。

  “嗯，娘還健在的時候告訴過我。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擔心你不能接受娘的身份。畢竟，你……”

  原來他們都知道，就瞞著她一個人！

  柳絲絲用力的閉了閉眼，說不出心頭是個什麽滋味兒。

  回頭看了眼依然站在山腳下沒有移動半步的狄燁磊，柳絲絲突然笑了。

  “其實，我更希望這件事是從你的嘴裡知道的，而不是……”

  而不是如今這般，她歷經千辛萬苦才得到的消息。

  “絲絲，我……”

  南天縱想辯解，卻發現自己如此詞窮。

  “行了！什麽都別說了。”

  柳絲絲突然笑了：“娘在西夏是什麽身份？是西夏皇族專門培養的殺手？還是……”

  “娘沒有說，我那時太小，只是迷迷糊糊地聽她懷念自己的家鄉，聽她說起她童年時的故事。還有她對未來的憧憬。那個時候，趙盾的瘋病已經很嚴重了，娘總是帶著我躲躲藏藏地，真正能安靜坐在一起的日子很難得……”

  南天縱慢慢說起這些柳絲絲所不知道的事情，在心中默默勾畫出當年的一幕。

  一名絕色女子懷抱著一個小男孩，默默地訴說著屬於她的童年故事。

  “這些年，你就沒有想過去西夏打探一下消息嗎？”

  “怎麽打探？娘來大趙的時候不過才幾歲，能記得的不過就是那高牆深宅，哪裡說得出個所以然。”

  南天縱苦笑：“再說了，娘也去世了這麽多年，此刻再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

  是啊！

  娘都死去這麽多年了，即便找出了她當年的身份，又能如何呢？

  柳絲絲暗地裡苦笑幾聲，看來自己真是魔症了。

  久違的兄妹二人有說不完的話，直到天邊開始泛起一抹淺白色，二人才依依不舍的道別。

  “絲絲，當年這皇位原本應該是趙盾的，是趙武使用了美人計，才奪走了皇位。對趙盾的所作所為，大哥也一直看不上，可是身為人子，該做的事情卻一定要做。那大位原本就是屬於大哥的，大哥就是為了你，就是拚了這條命，也會給你拿回來！”

  “大哥，不要說為了絲絲，絲絲只是一屆女子，承受不起這萬鈞之重！”

  一股悲哀從柳絲絲心裡傳出：“外敵環恃，內亂不止，百姓惶惶不可終日，一切的一切，難道還不夠嗎？你說是為了絲絲，所以才要打仗，那絲絲求你，求你放百姓一條生路。你想要奪取大位，多得是辦法，為何偏偏要選擇最壞的一種？”

  “絲絲，你不明白，到了現在大哥已經回不了頭。”

  前進還有生路，後退就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只是他南天縱一個人的性命自然無礙，可惜，他的身後還有千千萬萬條性命。

  心痛的感覺從心口發出，逐漸將她包圍。她覺得自己渾身越來越冷，冷得牙齒咯吱咯吱作響，卻忍不住抬起頭看著他。

  歲月的流逝，在原本溫潤如玉的少年臉上刻下了成熟的印跡，被一片剛毅之色取代。

  “絲絲，你別擔心。不管這一仗是勝還是敗，大哥也好，你父皇也罷，我們大家都希望你好好活著，代替娘的那份，好好活著！你別忘記了，你是娘用性命換回來的……”

  是啊，娘用她的命換得自己的命，她沒有任意揮霍的資格。

  她苦笑一聲：“你也一樣，你的命也是娘的，你一樣沒有任性的資格。大哥，趙盾已經瘋了，你為一個瘋子賣命，他分得清是非對錯嘛！醒醒吧，大哥！”

  “別說了，絲絲乖，天馬上就要亮了，回吧！盡快離開這裡，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抬起手在柳絲絲的頭頂搓了搓，在她還來不及說話時便起了身，轉身離開。

  “大哥！”

  柳絲絲呼喚著他。

  南天縱的背影一頓，卻沒有回頭，隨即再度繼續向前走去。

  二人的動靜讓小山包腳下的狄燁磊望了過來，幾乎不錯眼的望著二人互動。

  “大哥，戰爭只會讓生靈塗炭，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英武侯領導的大軍英勇善戰，非前些日子的那些酒囊飯袋相比。大哥！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柳絲絲高聲喊著，試圖做著最後的努力。

  南天縱沒有停下腳步，反而隨意往後面揮揮手：“太遲了，絲絲！大哥已經回不了頭。回吧！”

  他的身影很快來到狄燁磊身邊，四目相對，二人都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試探。

  各自的雙拳都忍不住握緊，狄燁磊沒有半點讓步的意思，四目相對之間火花四射，戰鬥一簇激發。

  柳絲絲也發現了二人的異常，大冷的冬天，她的後背上也起了一層白毛汗。

  最終，南天縱卻淡然一笑，邁步繼續往前，從狄燁磊的身邊默默越過，走下了小山坡，翻身上馬，隨即馳騁遠去。

  雖然沒有人說，不過三人心中都明白，再次相見之時就是兵戎相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