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病了，並不是傻了！

  若凝因為不是他親生的，所以從小嬌生慣養著，唯恐磕著碰著遭人閑話，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都緊著她，養成了她自私自利的習慣。

  阿寶被趙氏慣壞了，二十好幾從來就沒做過一件靠譜的事。

  反倒是三兒，從小吃苦受累不說，更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主兒。

  “公爹，燁磊！話可以慢慢說，還是顧著身子骨要緊。我們先吃飯，吃了飯再慢慢說。”

  柳絲絲正好從廚房舀了兔肉出來，高高興興的往旁邊小桌上一放，身後緊跟著端著青菜的狄軒。

  這小桌原本是放在廚房的，為方便狄燁磊進食，所以特意移過來。

  柳絲絲一邊擺飯一邊高興的說道：“剛才我正準備喚軒兒給公爹您送吃食過去，正巧您來了，倒省去我們軒兒來回奔波。來！公爹，絲絲扶您坐下。”

  假作沒有看見紅了眼眶的二人，柳絲絲將狄老漢小心翼翼的扶到上位坐下。

  這才將飯菜仔細遞上，還特意用小碗杓了些湯在小碗裡，另外又夾了些容易啃的兔肉。

  “公爹您吃，這還有許多那。”

  柳絲絲說話間，又替狄燁磊倒了湯夾了肉，把米飯遞到他的手上。狄燁磊背部受傷，所以連續這些天都是趴著睡覺的，他卻固執的要自己吃飯，所以吃得很是辛苦。

  “軒兒、英兒他……”

  狄老漢還想著兩個小孫子。

  “祖父您先吃，軒兒和妹妹馬上就來了。”

  正說著，狄軒端著一份芙蓉蛋放到狄老漢的近前：“祖父，這芙蓉蛋軟和好吞咽，您的牙齒不好，吃這正好適合。”

  狄軒此刻很有幾分狄燁磊的風采！

  原本長相就和狄燁磊有七八分相似，經過幾個月學習渲染，他的身上更多了兩分書卷氣，穿著一身藍布短打，此刻正落落大方的站在下首處，直視著祖父的打量。

  晃眼看去，還讓狄老漢誤以為看見當年的狄燁磊，忍不住輕喚一聲：“三兒……”

  “爹！三兒在這裡。這是您的孫子狄軒。您不識得了嗎？”

  狄燁磊心裡一陣難過，連拿起筷子的手都在顫抖。

  老態龍鍾走路都吃力的爹，哪裡還有當年力拔山河的影子？如今更是連人也辨認不清，如何不讓他感傷？

  狄老漢看了許久，最後才點點頭：“像！像你哥……小時候！”

  柳絲絲也笑了：“可不是嘛！公爹這話說得一點兒不假。好些人都說，我們軒兒像極燁磊小時候，簡直就是他的翻版。不過更像的，卻是他大伯。他大伯絲絲沒有見過，還真的不知道像不像呢。”

  “像！鴻遠他……”

  一提到這話題，狄老漢突然就不說話了。當年鴻遠反對自己迎娶趙氏，一氣之下遠走他鄉，多年不曾聯絡。如今看來，倒是鴻遠很有先見之明。至從趙氏過了門，狄家就沒一天安生日子。

  他沉默片刻，這才拿起竹筷慢慢扒著飯。

  他一動筷，柳絲絲自然就發現，公爹不聽使喚的應該是左邊邊肢體，他伸出去扶碗的左手抖得特別厲害，不過右手倒還算靈活。

  “娘！娘您飯菜煮好了沒有哇！英兒肚子餓了！娘，英兒回來啦！”

  英兒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伴隨著低低得阿黃阿花的嗚咽討好聲，很快就衝進了廚房。

  轉了一圈兒，似乎沒有發現，當即又鑽出來：“咦？人呢，都哪兒去了？娘——”說話間，腳步聲正快速朝著裡屋而來。

  “這孩子做事越來越沒規矩了。”

  柳絲絲好笑得搖搖頭，又添了一碗飯。

  “妹妹你輕聲，大呼小叫做什麽，祖父在裡面呢。”

  迎出去的狄軒呵斥著她，隨後外面便沒有了聲音。

  不久，兄妹二人一前一後從房門處出現了。

  英兒倒是越來越水靈，衝著狄老漢甜甜的笑著，張口就喊：“祖父，您是來看我爹的嗎？英兒不知道祖父要來，不然的話，英兒就去扶著您過來了。”

  一句話逗樂一屋子的人。

  “你趕緊去洗手過來吃飯，你看你小手髒得！”柳絲絲急忙說道。

  “好的，娘！這是張叔叔給爹配的藥讓我帶回來的，我擱這裡了哦。”

  說話間，她隨手將手中的瓶子擱在床頭櫃上：“祖父，爹受了好重的傷，背上的皮膚幾乎沒一塊好肉，英兒看著都替爹疼……”

  “英兒乖，趕緊去洗手。”柳絲絲打斷她的話。

  “好的，娘。”狄英果然快步離開了。

  她人雖然離開了，卻讓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狄老漢動了動嘴，歎息老半天才勉強說道：“若凝她……三兒，是爹沒用，不能給你……討-回-公-道！爹……”

  一時間，他想說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爹！您快別這麽說！此事原本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您……”

  狄燁磊顯然也不知該說什麽好。

  “爹，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管怎麽說，若凝也是我小妹，她還懷著身孕。反正都是些皮外傷，我養一養就好。等我的傷徹底好了，小妹生產了再說其余的吧。”

  狄燁磊的話說得明白，這事就是要談，也得等狄若凝生產之後。

  “什麽皮外傷，爹您不是還斷了兩根肋骨嗎？”狄英快速洗了手，回來正好聽見一句話尾，便連忙反駁著。

  這話立刻讓狄老漢的臉色都變了！

  原來還斷了兩根肋骨，居然所有人都瞞著他！難怪一向強勢的三兒也會臥病在床。

  “皮外傷就好，吃……吃吃！”

  狄老漢忍不住落下了老淚，埋著頭繼續扒飯，淚水合著米飯被他拔進了碗裡。

  幾人交換一下目光，假作沒有看見。一頓飯就在不知所謂中吃完了。

  飯後，狄老漢並沒有離開，反而依偎在病床前打起瞌睡。

  狄燁磊也很有些無奈，爹的身體越來越差，在老屋那邊也越來越不受待見。加上為了狄阿寶的事情，他幾乎和趙氏母子鬧翻，飲食克扣更是家常便飯。

  他有心將爹接過來住，但是他上有兄下有弟，按照村裡人的習慣，無論怎麽排，爹也沒有和他一起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