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警官的話，南宮聽懂了一半，蘇銘全部聽懂了。

  南宮還有點猶豫，要不要打一個圓場，蘇銘在背後拉了拉她的手。

  有些話小楊警官，不好當著李局長的面直說。

  如果真的是想讓南宮去套近乎，小楊警官無論如何，都不會當眾指明這個李局是‘副局長’。

  一個字之差，地位天差地別，在正職不在的時候，任何單位的下級當面稱呼‘副職’領導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把這個‘副’字給去掉，否則說的人，難免有揭領導短的嫌疑，聽得人心裡也不痛快。

  南宮三叔派這個小楊警官來處理，肯定說明認可小楊警官的能力，小楊警官絕不會是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既然當著這麽多人，指出對方是副局長，肯定有更深的意思。

  就算沒有深意在內，蘇銘也不會去喊這個狗屁李局長叔叔……

  朝前走一步，板著臉對小楊警官說：“同志，我們公事公辦，他是什麽什麽職位，和案件本身沒關系，這件事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我們配合調查，希望警方秉公執法！”

  “怎麽說話呢，太不懂事了！”小楊警官先回頭板著臉說。不過在他的眼裡，蘇銘分明看到了一抹讚賞的神情。

  李局長皺了皺眉頭，他和南山分局的南宮副局長都是一個系統，職位又相當，當然是打過交道的，雙方之間都是正常的公務往來，沒有特別的交情。

  要是別的情況下，他不介意給南宮副局長一個面子。

  但這件事不行。

  李局長揮了揮手，示意小楊讓開，眼睛一眯，對蘇銘冷笑：“公事公辦，都銬起來帶回去！”

  小楊警官還要說什麽，蘇銘忽然衝他搖搖頭，轉臉對李局長說：“我願意回去配合調查，但這裡是你們的白洋分局的轄區嗎？”

  小楊知道蘇銘完全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背著手站在一邊，笑眯眯的望著李局長。

  “好，你要轄區的人來管是吧？小李，給和平路派出所打電話！”李局長臉色有些難看，沉著臉對帶來的一個警察吩咐。論轄區，這裡是和平路派出所直接管轄，派出所長雖然不是他們白洋分局的，但和他走的比較近，去和平路派出所，和帶去白洋分局沒有太大的區別。

  小楊警官咳嗽了一聲，對南宮嫣使了個眼色，這時候一直不說話的南宮已經徹底明白了一點：李局長和對方的關系非常鐵，無論如何，不能去李局長的地盤。

  南宮嫣上前兩步，從蘇銘手裡接過電話，到邊上小聲的打了個電話。

  “等和平路派出所的人來，我在這裡保護現場總沒問題吧？”李局長對小楊警官冷笑問。

  “領導，我就是路過，您依法辦事，我當然支持了。如果警力不夠，我絕對配合。”小楊警官笑嘻嘻的說。

  雙方僵持，李局長帶來的人開始對現場拍照，照片拍得也非常有‘水平’，全部是被砸得沃爾沃還有胖女人在撕扯中被撤壞的衣服，臉上的巴掌印子，全程沒有給甲殼蟲一個鏡頭。

  過了大約十幾分鍾的樣子，第三輛警車到了。

  車上下來一個胖乎乎的警察，看肩膀上的警徽，比李局長還大一級。

  “怎麽回事？！小楊你怎麽在這裡，李局，你也在啊？”胖警官看著倒是挺和氣，一下車看見雙方，笑呵呵的問。

  “黃局長您好！”

  “領導好！”

  李局長和小楊同時有些恭敬的打了個招呼，心裡想法卻各有不同。

  小楊一陣輕松，李局長暗罵一句晦氣，還是慢了一步，驚動了這頭笑面虎。

  “好好好，大熱天的，大家幸苦了。”黃局長下車走了幾步就是一頭汗，一邊擦汗，一邊對兩人說：“接到電話，聽說驚動了你們白洋分局的副局長，我以為出了什麽大案，親自趕來了！”他朝場面上看了一眼，關切的問：“沒死人吧？”

  “沒有。”小李趕緊說。

  “沒重傷殘廢吧？”黃局長又問。

  “沒有沒有。”小李又接話說。

  “那就好那就好。”

  黃胖子擦著汗，笑呵呵的說：“不管怎麽說，這片是我的轄區，都怪我平時工作做的不細致，慚愧慚愧。雙方肇事人先跟我回局裡協助調查吧。”

  說完，轉身就朝警車裡走。

  蘇銘看了眼小楊警官，小楊警官衝他點點頭。

  這位黃局長是五裡分局的正牌局長，和平路是五裡分局下屬的和平路派出所轄區，黃局長出面帶走人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黃局長平時有個外號叫做笑面虎，整天笑呵呵的，誰都不得罪。

  不過李局長知道，黃局長的小姨子，在市武警支隊工作，掛了個少尉的文職，而南山分局的南宮副局長的親弟弟，就是市武警支隊的副支隊長……他麽的，好端端的怎麽捅了這個馬蜂窩。

  李局長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打開瞄了一眼，一條簡單的短信。

  他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完全想不明白，禿頭背後的人也是生意場上混的。生意場上和氣生財，對方為什麽要冒著得罪好幾個強力人物的風險，態度這麽堅決，希望自己盡最大努力把這幾個年輕人帶到局子裡去，哪怕事後不追究放了都行。

  這不是吃力不討好嘛？

  介於雙方之間深厚到分不開的關系，李局長猶豫了兩秒鍾，大步跟上去，“黃局長等一等……”

  黃局長半個身子都已經鑽進了警車，回頭看了李副局長一眼，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容，可聲音已經不是那麽好聽了，緩緩的說：“李副局長，還有事嗎？”

  加上了一個副字，態度完全就不一樣了，這是上級再對下級說話。

  李局長一肚子話在嘴邊堵住了，“恩……恩，沒什麽，黃局長您忙，我們剛才拍了一些現場照片，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給貴局……”

  “好了我知道了。謝謝。”黃局長的聲音又一次柔和起來，揮揮手鑽進了車。

  警車帶著肇事雙方離開此處。

  不遠處的街角，一輛黑色寶馬7系轎車，也打著了火，緩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