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蘇銘這麽問，老林的嘴角抽動了兩下，神情有些訕訕，支吾不清的說：“事情來的太突然了，縣裡財政緊張，撥款肯定先優先人的救護站，才能保證動物的，而且我們這個救護站，從來沒有一次性救助過這麽多狗。我這個站長也只能先這樣了，現在這個狗死的越來越多，這不是沒辦法的了，把你們請來了，實在不行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

  聽老林這麽說，蘇銘很敏銳的就察覺到不太對勁。

  所謂的‘先這樣了’，說白了，就是不管不問，時間長了，就是等狗死光了，這個燙手山芋自然就不存在了，這叫拖時間，時間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救助經費當然是先保證人類，這沒有任何問題，動物救助站的經費也沒有拖欠，要怪只能怪事情來的又太突然，老林工作不好做，蘇銘能理解。不過真正讓他覺得怪異的，是老林的那句：“自己解決”。

  救護站就那麽點大，算上老林，也就兩個員工，他們怎麽自己解決問題？

  難道是暗中把這些狗給弄死？應該不至於，這事萬一傳出去，不但救護站，連上級主管部門都要倒大霉！

  那這個‘自己解決’，其中的意味就很值得人琢磨了！換句話講，老林是不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來解決經費問題。

  “到底怎麽解決呢？”蘇銘假裝不經意的追問了一句。

  “呵呵呵，這不是你們來了嘛……”老林呵呵一笑，明顯不太想談這個話題，還算熱情的把蘇銘和蘇猛朝屋子裡請，說：“先吃飯，先吃飯，你們大老遠來一趟，路上累了吧，我叫小林去整點酒，給你們接風。”

  小林就是救護站的另一個員工，臨時工，老林的唯一手下，也是老林的侄子。說起來他們這些基層工作人員的確挺不容易的，一年十萬塊的經費，除掉這兩個人的公司，還要支應救助站這麽大一攤子事，忽然來了幾百條狗，能維持到現在這個局面已經很難得了。

  “不用不用，我車上就帶酒來了。”蘇銘從牧馬人後面拿了一瓶四百多的五糧液出來。自從和上面打上交道之後，他後備箱裡就常備著一箱好酒，幾條中華煙，以備不時之需。

  四百多的五糧液就算普通家庭一般也不太舍得喝，也就過年過節才會拿出來宴請親朋好友，老林小林守著這個破救助站，哪有錢喝好酒，平時喝的都是四五塊錢一斤的散裝酒。

  不過他們酒量倒是不小，蘇銘這瓶五糧液沒多久就被三個人喝的見了底，蘇銘給蘇猛打了個招呼，蘇猛又去拿了一瓶來。

  老林小林都喝的暈暈乎乎的，舌頭都大了，蘇銘也頭暈的不行，好在大多數酒都是蘇猛幫著帶了，這家夥喝酒跟喝水沒什麽大區別，所以蘇銘還算是能保持清醒。

  “我說……老林，你們也怪……怪不容易的……”蘇銘打了個酒嗝，紅著臉笑嘻嘻的說：“拿這麽點錢，要乾那麽多活，哪裡夠用哦。光是這次救來的狗，養到現在，要花不少錢吧？”

  老林喝了不少，已經有點犯迷糊了，小林醉眼惺忪的說：“還行吧，反正不花我們的錢……”

  “恩？！”蘇銘眼睛一亮，這話怎麽說的，不花你們的錢？

  “那是，救助站有經費嘛！”蘇銘笑呵呵的說，“國家掏錢，當然不花你們自己的錢。”

  “國家掏個屁的錢！”小林打了個酒嗝，“還不是我們自己想辦法……”

  蘇銘還準備說些什麽，小林已經身體一軟，出溜到桌子下面去，喝趴下了。

  ……

  蘇銘讓蘇猛，把已經喝趴下的老林小林給抬到床上，然後離開了房間，站在院子裡。晚上的冷風一吹，他也清醒的不少。

  從剛才喝酒的時候，套出來的話裡面，已經可以確定，老林小林兩個有其他弄錢的路子，勉強維持著這個救護站！

  “什麽路子呢？”蘇銘撓撓頭，總不會轉手再把這些狗賣給狗販子吧？不太像，這是違法的事情，這對叔侄兩雖然有點小精明的樣子，可不像那種膽大包天的人，違法的事情未必敢做，說到底，他們維持著救護站，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要是救護站辦不下去了，他兩飯碗也就砸了。

  那是什麽辦法？

  蘇銘釋放出一股精神力，試探著去接觸那些受傷的狗，也許這些家夥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能給出答案。

  不料，一向對動物無往而不利的精神力，在這些狗身上似乎不太起作用！大概是受了過度的驚嚇，大多數的狗的思維，都是零零碎碎的破碎片段，根本沒有辦法進行最簡單的交流，很多狗甚至因為忽然襲來的精神力，而感到了極度的恐懼，根本不對蘇銘做出任何應答。

  這幫家夥被嚇壞了！就像是在地震劫後余生的人，正處在驚嚇期，這時候你問他任何話，他都不會回答你，即便是表現出關心，對方也不會接受，如果強行要問的話，可能會導致對方發狂或者受到更大的傷害。

  這時候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時間，時間久了，心理創傷就會漸漸的平複，到那時候才有可能正常交流。

  除了受到巨大的驚嚇之外，蘇銘還發現了一個很要命的問題：這些寵物狗好像不親人了。

  狗和狼雖然是同一個祖先，體型也差不多，但是有本質不同的。狼是野物，天生性格就是獨立的，就算是灰牙，狼王，它們和蘇銘可以說‘關系好’，但絕對談不上什麽誰依賴誰的問題。

  換句話講，就算蘇銘可以指揮狼，但如果沒了蘇銘，灰牙它們也能活下去，不會有什麽‘心理問題’。

  但狗不一樣，狗是寵物，就是被人豢養，陪伴人或者幫人類做事的，所以狗的天性就和人親近，有依賴性。

  而幾次接觸，蘇銘發現眼前的這些寵物狗，似乎已經沒有了對人類的依賴性，相反，對人類有一種深深的戒備！就像是一頭野外的狼，看見人的時候一樣！

  換一句術語說，就叫嚴重的心理創傷，對當事人……哦不，當事狗造成了不可逆轉的精神損害。

  蘇銘有些奇怪，如果僅僅是被人抓，即便是被抓的時候受到了粗暴對待，也應該不會有這麽大的‘心理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