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事宜已經結束。

  對於暗星的考察，對於磁場生命的考察，都已經化作沈聰自己的知識，儲存起來，作為將來超新星爆發的“燃料”。

  收集完火種粒資源。

  離開暗星。

  沈聰頭也不回的撕裂蟲洞，回到了太陽系。

  此時距離他離開時，才過去了兩年時間不到，地球和月球的發展，與他離開之前並沒有太多區別。

  對於沈聰的回歸，除了少數高層之外，無人知曉。

  事實上沈聰的消息雖然在古華春等金屬家族覆滅後，廣為流傳，但他本人幾乎未曾在公眾露過面，和傳說沒有任何區別。他離開地球時，大眾不知道，他回來地球，大眾依然不知道。

  “回來了。”

  卸任地共體總書記的陳秀妮，一直在科研前線工作，已經成為月球上最厲害的科學之一，科研成果一個接一個。

  以科研作為工作重心的人類文明，在這幾年時間裡，科技幾乎是井噴式爆發。

  陳秀妮的領導也是功不可沒。

  “嗯，我回來了。”

  沈聰的本體越來越大，直接去了小行星帶，來到月球上的，是他的分身春分。還是清秀的年輕沈聰樣子，嘴角偶爾會掛起溫和的笑容，不仔細看，還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地球人呢。

  仔細看的話，貌似也分辨不出來真人、假人。

  陳秀妮套著白大褂，一樣是普通人造型，臉上還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出行順利嗎？”這副眼鏡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只是為了裝點自己。

  就像沈聰的分身，都會戴上一副墨鏡一樣。

  這是風格，亦是癖號。

  或者純粹為了裝個逼。

  “很順利。”沈聰走進實驗室，這裡有許多科學家在其中忙碌，不過這些科學家都在低頭做實驗，沒有人在意沈聰的到來，“這兩年地球、月球有發生什麽變化麽？社會整體的發展是否依然？”

  “沒有大變化，兩年時間不足以發生重大改變，倒是物理城的金屬生命越來越多，我們的火種粒分配資源，日趨減少。”

  “火種粒資源不算什麽，我隨時可以大量提供。”

  陳秀妮頓了頓，問道：“你現在已經到了什麽生命層次？”

  “還是恆星級宇宙火種，會繼續增大增強，但到達臨界點，可能需要漫長歲月，數以百萬年吧。”

  “就算是一百萬年，那個時候地球不知道已經變成什麽樣子了。”

  “也許是橫跨無數光年的星際，成為銀河系中的大型文明，也許是災難降臨，難逃滅絕之虞。說起來，我這一次到了新的星球，滅球，見到和人類很像的外星人種族，差點以為它們是地球人的祖先。”

  “有多像？”

  “看了就知道，我把資料拷貝一份，你讓實驗室把資料拿去，認真分析研究。”

  這一趟星際旅行，沈聰獲得太多珍貴的資料，這些資料他一個人研究起來會很慢，交給科學家研究，速度才能提升上去。

  “OK。”

  “對了，天才科學家的名單，你考察的怎麽樣了，交給我，我會繼續觀察幾年，選擇一批科學家，將他們引上宇宙火種的道路，成為行星級宇宙火種。至於你，得到了我的信任，我會提供給你足夠的資源，助你進化到矮星級。”

  “矮星級嗎……”陳秀妮微微失神。

  本該是強大的代名詞，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從沈聰口中說出來，聽上去就像是在說阿貓阿狗一樣的級別。

  “對了。”

  收斂起莫名的心思，陳秀妮道：“有個消息，你一定會很驚訝。”

  “什麽消息？”

  “沈希儀和黃大仙讚助了生命科學實驗室，讓他們研究蜥蜴和黃鼠狼的基因分離技術。也即是說，它兩並不打算繼續做宇宙火種了，想要成為有機生命，享受有限的壽命，生老病死。”

  “有這種事？”沈聰表示不理解。

  他一生努力奮鬥，就是為了超脫生死，沈希儀和黃大仙竟然不願意長生。

  當即，他飛去了沈希儀和黃大仙住的地方，那是月球上的一個小型綠洲，區域很小，生態很脆弱。

  “沈聰，你回來了！”沈希儀的本體不知道放在那裡，它和黃大仙活動的身體，都是核心分身。

  黃大仙趴在一旁的石頭上，沒有搭理沈聰。

  沈聰摸了摸沈希儀的大腦袋，忽然很懷念，當初他還是人類，沈希儀也還是四腳龍的時候，騎著沈希儀四處飛奔。

  過去的日子，還是有些值得記憶的。

  “我剛從陳秀妮那裡得知，你跟黃大仙，想要回歸有機生命？”

  “你已經知道啦。”沈希儀咧開大嘴巴，笑道，“嗯，這是思考了很長時間才做出的決定，你是知道的，我是唯一一隻蜥蜴進化的宇宙火種，大黃是唯一一隻黃鼬進化的宇宙火種，我們大概是最不正常的怪物。”

  “怪物……為什麽這麽說。”

  “可能是格格不入吧，地球和月球，都是人類的，不是我們動物的。我跟大黃很幸運，在災變之中成長出智慧，明白了很多道理。但我們不是人類，動物就是動物，永遠不會融入人類的思想，或許，活得簡單點，更快樂。”

  說著，沈希儀看了一眼黃大仙：“大黃，你說是吧。”

  黃大仙“哢哢哢”的回應幾聲，這是連人話都懶得說了。

  “有機生命是弱小的，脆弱的，以你們的身體，剝離火種粒之後，很可能活不長久。沈希儀……小四，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沈希儀咧著嘴笑。

  很灑脫。

  “沈聰……波波，我考慮的很清楚，我忘不掉新世界這些年裡，我明白的道理，和我遇到的人，你、大黃、黑頭、陳秀妮，哦，還有那條死狗。我會很快樂的記住你們，也會很快樂的面對死亡。”

  “看來你真的想清楚了，盡管我不理解你們對於死亡的親近，但是我尊重你們的選擇。”分身春分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他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波波！”沈希儀忽然大喊，“我和大黃祝福你，早日達成你人生的目標，你是我所見過，最與眾不同的人類！”

  沈聰頓了頓腳步。

  沒有轉頭，很快就消失在小綠洲。

  ……

  是的。

  最與眾不同的人類沈聰，他或許和千千萬萬個你，有著相同的童年，一起長大。但他又是如此不同，他的世界裡，並沒有太多漂亮的顏色，也沒有太多彎曲的線條。

  也許是他生病了。

  成了神經病。

  但他始終未曾迷失自己，從一開始，他選擇的道路，堅持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走得很堅定，很從容。

  他不曾為誰停留過，一個都沒有。

  誰也不曾真正參與了他的世界，改變不了單調的色彩。

  但。

  也不能說他的世界沒有色彩。

  曾經有一隻大螞蟻，喊著口號讓他悵然若失；現在有一隻大蜥蜴，說著祝福的話，讓他時常將那張光著腦袋的合影翻出來，目光會停留許久；未來可能還會有個叫陳秀妮的女人，跟他翻來覆去大保健。

  也許還得算上一條很有名氣的狗。

  他要走的路，是宇宙火種傳承一代又一代的未盡道路，他的目標是在超新星爆炸中，進化到新的生命層次。

  這個層次，沒有人知道是什麽。

  很多宇宙火種都在超新星爆炸中，消失無影無蹤，也許祂們成功度過了劫難，超脫於所能理解的物理范疇，成為不可描述的生命狀態。

  也許祂們只是單純的死了。

  這宇宙無數星系。

  無數星系中，每天都會有無數的超新星爆炸，誰也不知道，那是天體恆星爆炸了，還是恆星級宇宙火種爆炸了。

  在七百八十萬年之後。

  地球命運共同體已經擴張到四百五十二光年范圍的時候，銀河系邊緣，人類科學家捕捉到了宇宙中、迄今為止最燦爛的一次超新星爆炸。

  那光。

  照亮了整個宇宙。

  過程似乎隻持續了幾天時間，但爆發的光亮卻會在宇宙中，不斷傳播，幾百億年、甚至幾千億年之久。

  也是在那一天。

  地球聯邦幾十位生命不朽的大科學家，聚在了一起，這些個老怪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後，祂們一起點了點頭。

  “祂……成功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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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到沈希儀的時候，老白我忽然眼淚止不住流，故事，真的結束了。下一章，是完本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