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花,江浙人吃得不是很多,那邊的菜系比較注重清淡一點,吃得也比較精細,有點像是十七八女郎按執紅牙拍,歌楊柳岸曉風殘月,而腦花在四川那邊則是很受歡迎的食物,畢竟川菜如同關西大漢執鐵綽板,唱大江東去,比較粗狂一些。
取一份腦花,或烤或煮,食用前撒上蒜末香菜等等佐料,攪拌勻稱了,算是四川大排檔裡的必備美食。
只是,
蘇白面前的這份腦花,
有點大,畢竟不是豬腦,而是人腦。
而且,不說煮熟了,連一碗蒜蓉都沒有。
並且,這顆腦子被放在培養皿了十幾年了,估計早過了保質期了,甚至可能培養皿裡還有不少比防腐劑還厲害得多的化學物質存在。
但是,蘇白還是抑製不住自己的口水,
他覺得,
好餓。
這種餓,不是自己身體的那種饑餓感,而是大腦之中傳來的饑餓感,那種靈魂層次的饑餓,精神層面的饑餓,仿佛靈魂被掏空,現在急需要補充。
吃啥補啥,最好的補充方式……就是把面前這白花花的一坨給吞下去。
老實說,蘇白是拒絕的,但是似乎是被那老嫗給折騰的,蘇白現在靈魂精神方面極度虛弱,那種餓虎撲食的衝動,不停地在蘇白意識裡強化著。
這是一種本能,一種人類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本能。
終於,
在玻璃房子外,在所有安保人員和科研人員以及索菲亞的目瞪口呆之中,
蘇白把那個人腦捧起來,
一口一口地吃著,
他吃得很香甜,
像是在吃一個美味的白色雪糕。
………………
小家夥一邊看著電視一邊繼續揮舞著蘇白的身份證,嘴裡呢喃著喊著“粑粑、粑粑”,顯然,小家夥對於自己終於學會說話了這件事顯得很興奮,還想著多練習練習,等蘇白回來了喊他。
喊了不知道多少遍,小家夥覺得有點口渴了,這才意識到小貓咪沒給自己弄牛奶,小眼珠子逡巡著,終於在陽台上看見了蜷曲在那裡的吉祥。
小家夥的嘴巴張開,成了一個“O”型,馬上從沙發上爬下來,爬到了陽台,爬到了吉祥身邊。
吉祥現在閉著眼,很是虛弱,蜷縮在那裡,眼睛都不睜一下。
顯然,之前模仿釋放出荔枝的氣息,對於它來說,是一種無比巨大的消耗,它本來無論是從情感角度還是從自身能力角度上出發,都不願意去為了蘇白做這一件事,但是看見小家夥拿著蘇白身份證喊“粑粑”的樣子,它還是選擇去做了,現在的吉祥實在是太虛弱太虛弱了,估計連街上的夜貓都打不過了。
小家夥的小肉手撫摸著吉祥的頭,然後把自己的臉低下來,在吉祥身上蹭了蹭,見吉祥還是起不來,繼續半睡半醒著的樣子,小家夥爬離了陽台,又爬到了臥室裡,把一盒牛奶放在自己面前,自己一邊爬一邊推牛奶,就這樣把牛奶從臥室推到了客廳陽台上。
先自己用牙齒給牛奶上咬破了一個小洞,然後小家夥艱難地跪在了地上,把那個洞口子對著吉祥的嘴。
這時,門響了,蘇白打開了門,像是一個喝醉了酒的人一樣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然後一頭栽倒在地毯上,直接呼呼大睡起來,像是一個酗酒的醉鬼,已經不省人事。
小家夥哼次哼次地又爬過去,先把門給推關上,然後又爬去臥室拿了一袋子牛奶,推著來到了蘇白身邊,先自己咬破一個洞,然後塞到蘇白嘴裡。
蘇白正覺得口乾舌燥,當即吮吸起來。
就這樣,小家夥一會兒在吉祥身邊看看,一會兒又爬去瞅瞅蘇白,忙來忙去,爬來爬去。
索菲亞在送蘇白進酒店之後,沒有跟進去,而是重新回到了車上,她的內心,根本無法平複,甚至,她真的很害怕明天再看新聞和報紙時,會發現某個城市的消息已經無影無蹤了。
其實,這時候,如果她能鼓起勇氣跟著已經有點神識不清醒的蘇白一起進賓館進房間,看見那隻幾乎虛脫得只剩下半條命吉祥,估計一切,就都明白了,
但是,
在吉祥模擬出荔枝的氣息展現出來的時候,英國這裡的強者聽眾,全都被嚇破了膽,甚至到最後都沒一個人出面,還是勉強算是當事人的索菲亞不得不接手這個爛攤子,把蘇白送了回來。
演繹小說裡,諸葛亮的空城計之所以能夠唱成功,根本原因在於諸葛亮之前算無遺策闖出的偌大威名,讓敵人聞之喪膽,而這一次,也是因為荔枝之前來過這裡抹去一座城市到最後居然硬抗下來了恐怖廣播的責罰全身而退,這件事造成的夢魘,還都在英國這邊聽眾腦海中歷歷在目。
………………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蘇白是被不停地敲門聲所吵醒的,他睜開了眼,隨後忽然感到一陣惡心,爬起來,衝入了衛生間裡就吐了起來。
其實也吐不出來什麽東西,只是那種惡心的感覺還在腦海中不斷地徘徊,這就是吞吃那顆人腦時的感覺,惡心,極度的惡心,非常的惡心,但是那時蘇白卻明知道很惡心,明知道很反胃,卻不知道發了什麽瘋,還是一口一口很爽脆地都吃了下去。
蘇白跪坐在了衛生間裡,有一種精神和肉體出現分差的感覺,自己對周圍的感知力和觀察都進入到了一種自己自謙所不習慣的模式之中。
一切的一切,似乎變得更加細膩了,更加清晰了,周圍的風吹草動都像是變得有脈絡可以清清楚楚地把握到了,仿佛一個深度近視的人,忽然戴上了眼鏡,鏡片擱在眼鏡上,周圍世界一下子變得清清楚楚反而開始眩暈了一樣。
敲門聲還在繼續,聲音還越來越大,蘇白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手摸開門的鍵盤時摸了兩次都沒摸準,第三次才摸準了,門打開,是熏兒站在外面一臉焦急的樣子。
“蘇白,你這三天到底去哪裡了,昨天開始打你電話你關機,來了幾次敲你門裡面沒人回應,後來我走大使館那邊的關系調出了酒店裡的錄像我才知道你那天回來了就沒出去,你知不知道就在剛才你再不開門,我就要叫酒店裡的人過來強製開門了!”
熏兒很激動,語速也很快。
蘇白則是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有點不舒服。”
“怎麽了?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我再睡會兒。”
說完,蘇白就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回到了臥室,然後直接悶頭倒在了床上。
見蘇白沒有什麽大事,熏兒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來了,這時候她看見了和吉祥都趴在沙發上的小家夥,小家夥正抱著吉祥的頭不停地撫摸著,吉祥跟蘇白一樣,現在還是暈暈乎乎地,時而清醒一下但是馬上又昏沉沉地睡過去。
“你最近吃什麽?”熏兒走到小家夥面前憐惜地問道。
她真的覺得蘇白很不負責任,帶小孩子嘛就認真帶小孩子,自己像是喝醉了酒一樣宿醉不醒,這孩子就丟在這裡不管了?
小家夥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熏兒,然後爬下了沙發,來到了客房裡冰箱前,打開了冰箱,從裡面很是熟稔地取出一些食物,然後放在自己面前,爬著推到了熏兒面前。
“啊,啊,啊,咿呀咿呀喲。”
小家夥手指衝著自己嘴巴指了指,意思是熏兒你餓了的話可以吃這個。
熏兒一陣哭笑不得,這真的是蘇白的兒子麽?這才多大,智商這麽高?
…………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等蘇白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又經過重新的磨合契合到了一起後,他才緩緩睜開眼,忍不住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
舒服,很舒服,世界似乎都距離自己更近了,就連呼吸時那種空氣進入肺部時的感覺也更加的清爽。
這是吃了那個腦子的好處,雖然難受了一大陣子,但是初期效果就已經是這麽明顯了,相對應地,自己的反應力以及精神力靈魂層次方面應該也是有著一定的提升。
只是,蘇白隨後發現自己的衣服居然全被換了,現在自己居然穿的是睡衣。
走下床,蘇白看見小家夥正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吉祥也顯得有些沒精神,但還是趴在小家夥的身上陪著他一起看電視。
廚房裡傳來了陣陣香味,飯桌上已經擺滿了不少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蘇白開的房間,自然不可能虧待了自己,這家酒店沒總統套房的說法,但是位於倫敦的主城區,而且房間很大,三室一廳齊全,書房臥室側臥都有,廚房裡面的餐具和其他調料也都放置得最新鮮的,畢竟蘇大少也不缺這點錢。
熏兒端著一大碗湯走出了廚房,她系著圍裙,很是居家主婦。
“你終於醒了,坐下來吃點東西吧,這陣子都是我給你喂一些流食。”
“你對顧凡也這樣子?”蘇白這時候很大煞風景地問了這句話,以蘇白的情商絕對不可能犯這種錯誤的。
“呵呵。”熏兒只是笑笑,沒接這個話,“你先吃吧,我特意為你準備了一道你以前很喜歡吃的菜,那時候你總是在我們幾個面前很美味地吃而我們都不敢吃。”
熏兒說完就又走進了廚房,蘇白則是把小家夥抱起來,放在了飯桌上和他親熱著。
很快,熏兒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
“當當當當……”熏兒很是隆重地把一份烤腦花放在了蘇白面前,得意道:“怎麽樣,這裡可吃不到地道的四川風味烤腦花,我特意從網上查菜譜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