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是因為可以讓人愉悅所以才去做的,比如吃飯,比如睡覺,比如玩遊戲,還比如……揍人。
蘇白真的很久沒這麽酣暢淋漓的揍人了,上個故事世界自己跟胖子變成了普通人已經很憋屈了,之後連續遇到的人和事兒又比較特殊,所以,此時在這位內村先生身上,蘇白算是很痛快地發泄了一把。
至於對方的國籍和身份,蘇白倒是沒考慮那麽多,哪怕換一個國內的聽眾在剛剛那個時候阻攔自己,蘇白也會直接揍上去。
此時,長途公路服務站的上方天空,一團黑霧正在被一片血光追逐著,這種追逐其實極度欠缺美感,有點像是玩上世紀一款叫做“貪吃人頭”的遊戲,無非就是追逐、撕咬、掙脫、再追逐、再撕咬不停循環的一個過程,
顯得,也有些枯燥。
而蘇白卻樂此不疲,因為那團黑霧在自己一次次撕咬之下,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稀薄了。
最終,黑霧墜落下來,砸在了一側岩壁上,重新顯露出內村三郎的身形,此時的內村三郎全身上下鮮血淋漓,很多地方白骨都已經顯露出來,而在其心臟位置,也有一團黑氣不停地進進出出,帶給他極大的痛楚。
蘇白的身形在其身側重新顯現,比起內村三郎的狼狽,蘇白倒像是剛剛熱身結束的樣子,仿佛剛剛活動開還沒真的發力。
他之前對內村說過“你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現在,無非是用實際行動告訴內村自己說的話是正確的而已。
內村三郎咬了咬牙,他的牙齒間全是黑色的血液,眼裡倒是沒有怨毒之色,反而顯得有些平靜,他深吸一口氣,道:
“我認輸,我不阻止你做任何事情。”
這算是低頭了,在蘇白絕對實力面前,內村確確實實意識到自己真的沒有絲毫翻盤的可能性,按理說,同等級的日韓聽眾面對同等級的中國聽眾基本都能佔一些便宜,因為他們對血統以及對術法的理解和運用比後者普遍深刻一些,但內村只能哀歎自己運氣不好,碰到一個絕對的鋼板。
“呵呵。”
蘇白笑了笑,但還是走近了內村三郎,內村三郎沒有再反抗,更沒有偷襲的打算,從因果上來說,就算蘇白拋開了給自己昔日朋友報仇的動機來看,蘇白現在跑過去把不符合這個世界位面主題的村子給抹去,是天經地義也是符合廣播認可的,內村出手來阻止,本就是不佔因果,眼下已經強弱分明的時候,如果自己再繼續硬剛下去,對方就有理由直接殺死自己了。
看著如此淒慘的內村,蘇白也跟著他一樣蹲了下來,摸了摸口袋,取出兩根煙,遞給了內村一根,內村接了煙,然後蘇白又遞來了打火機並且幫忙點燃。
這讓內村有些莫名其妙,蘇白的態度轉變著實有些太快了一些。
但內村還是把煙咬在嘴裡,吸了一口,然後問道:“先生,你還要做什麽?”
“沒什麽,只是想看看抽了煙從胸口飄出來是什麽樣子,還真挺有趣的。”
蘇白指了指內村的胸口,那裡幾乎被打碎了,肋骨都已經露了出來,內村剛剛抽煙時,煙從口入,卻因為身體殘破的原因導致一些煙就從身體內冒出來了。
聽到這個解釋,內村三郎的臉色當即陰沉了下來,這個中國人完全是拿自己當猴在戲耍!
但內村三郎還是克制住了,因為這個中國人太可怕了,他認為就算是現在日本聽眾圈子裡最接近證道的那一位碰到自己身邊的這個中國人哪怕有境界上的優勢但真交起手來可能也沒絕對的勝算。
“說吧,你保護那個村子,目的是什麽。”蘇白問道。
“原因,我已經講過了。”內村三郎這般回答道。
“哦,那你可以去死了。”
蘇白猛地伸手一壓,龐大的壓力直接傾瀉下來,內存本就殘破的身體在此時根本禁受不住,煙頭直接從嘴裡吐了出來,身體更是被蘇白手掌上的壓力給壓得緊貼在了岩壁上,就像是一隻壁虎,一隻狼狽的壁虎。
“我已經放棄抵抗,你殺我,會受到廣播的懲罰,你沒有因果在這個時候對我下死手!”
“今天是九一八。”蘇白淡淡地道。
“………………”內村三郎。
………………
“你和那個人,認識?”
孫家村的村口位置,劉和站在坐在石墩兒上的老村長面前,面對著老村長的質詢。
“他是我大學同學,也是室友。”老村長緩緩點頭,像是記起來了,道,“就是那個開槍打死你的人?”
“對,就是他。”劉和回答道,同時他又問道,“但我不知道他居然這麽恐怖,這是為…………”
老村長打斷了劉和的問話,他擺擺手,“不該知道的,你就甭問了。”
另一名村裡的老人在此時走了過來,對老村長點點頭,示意安排好了,然後指了指劉和。
“小和子,你也續命了好幾年了,也該夠本了。”老村長歎了口氣,站起身,伸手在劉(孫)和肩膀上拍了拍,他沒敢太用力,這不是誇張的修辭手法,因為劉和現在的身子,就是紙糊的。
劉和的連上露出了驚恐之色,他有些不能理解,“老村長,村子裡其他人可是至少能續命三十年,我才…………”
“去祠堂吧,他們,已經在等著了。”老村長的語氣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
劉和還想掙扎,因為他能夠聽出來老村長話語裡的另外一層意思,但老村長直接將一條紅線纏繞在了他的手腕上,一扯紅線,他就不得不跟著向那個方向走。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政令不下鄉的時代中,是一個個宗祠維系著最低一級的統治秩序,也維系著宗族子弟的團結,但在當下這個年代,還依舊保留著的宗祠,有是有,但比以前少了太多太多,而且圍繞著它所產生的號召力,也虛弱了太多太多,這也算是直接導致了國內人口佔大多數的族群在號召力和團結力上的明顯弱化。
等到老村長牽著劉和來到祠堂口時,劉和看見外面站著一群村民正在對著裡面哭泣著,而站在祠堂裡面的,則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靠著紙人身體續命存活的人。
孫家村人口也就一百多人,卻有將近五十人其實早就應該死去了的,卻依靠村子裡的秘法一直活著,而眼下,他們被集中在了祠堂裡,劉和也被推了進去,站在了那批人之中。
村子裡幾個會手段的老人在此時也很自覺地走入了祠堂裡,他們其實沒死,他們還活著。
老村長也走了進去,他站在台階上,先看著面前的這幫靠著紙人身體繼續續命的村民,歉然道,
“諸位鄉親父老,你們其實早就應該離世了,但卻多活了這麽久,多和自己家人待了這麽久,怎麽說,都比那些正常死去的人夠本了吧?”
老村長頓了頓,繼續道,“但沒辦法了,村子遭了大難,或許,死人不入輪回本就是有違天道,以前天道不管我們,我們可以偷偷地做,但這一次,村子卻因此遭遇大劫了。
你們,都得死,包括我在內幾位會傳承術法的老家夥,也會陪你們一起去死,只有這樣子,村子裡其他還活著的人們,他們才能有一線生機!
所以,你們也看開點吧,就當是給自己還活著的親人留一些活下去的可能吧。”
說完,老村長和那幾位村裡老人取來了煤油,開始在祠堂裡澆起來,煤油的味道很不好聞,但此中示意出來的結局更是讓人不安。
祠堂外站著的村民們哭得更厲害了,祠堂裡的紙人們有的認命了,有的還在叫罵和掙扎,但他們身上已經被纏著紅線,根本掙脫不開。
哪怕是變成紙人只能繼續苟活著,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也比徹底死了的好。
但只有老村長能夠大概猜測到自己這次村子到底招惹了一個怎樣的可怖存在,所以,他沒有萬分的僥幸,甚至放棄了抵抗的意思,只能寄托於將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以此來消弭對方的怒火使得對方放過村子裡陽壽未盡的鄉親,至少,給孫家村續存一些香火吧。
至於老祖宗一直傳承下來的東西,也是時候帶著一起進火堆了。
然而,就在老村長拿出打火機準備打火時,一陣風吹來,將打火機的火苗給直接吹滅;
老村長再一次打火,風又一次地吹來,將火苗熄滅。
老村長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卻在此時,祠堂裡所有的牌位都開始顫抖起來,甚至最上方的那個一直被鎖在鐵盒子裡的那尊從未顯露在人眼前的牌位也開始躁動起來,鐵盒子居然有了一種要崩塌的感覺。
“大劫…………到了麽……………”
一個極為蒼老且虛弱的聲音在此時響起,仿佛隔了數千年。
老村長當即淚流滿面,村子裡所有人也都知道這是老祖宗顯靈了,當下,所有人都跪伏了下來,大喊“老祖宗顯靈,老祖宗救命啊………………”
劉和也跪著哭喊著,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眼下,老祖宗居然顯靈了,村民們心裡當即升騰起了活下去的希望,那是一種信仰的兌現!
“哦…………那就都死吧…………”
祠堂裡外的村民們聽到這句話都愣了一下,
不對啊,
老祖宗顯靈了怎麽說這個話?
“砰砰砰!!!!!!!!!!!!”
一連串的爆體之聲傳來,祠堂外那些本來還活著的村民在此時身體直接炸裂,血霧直接融入了最上方的鐵盒子之中,老村長睚眥欲裂,他不敢想相信村子供奉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老祖宗牌位居然在村子遭遇大難時會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他還在想著為村子延續做最後努力,但老祖宗顯靈後卻直接下殺手,而且是絕戶的殺手,外面的那幫村民可都是活人啊,是能剩余繁衍延續宗族的活人啊!
這怎麽可能,
這怎麽可能呢?
下一刻,包括老村長在內,祠堂內的紙人們身體也炸裂開,紙人沒有血肉,但是他們的亡魂寄托在紙人身上相當於半個鬼修,此時他們的亡魂也被當作養料一樣強行拽入了鐵盒之中,
整個村子,
在此時徹底化作了死寂,
只有祠堂供桌最上方的鐵盒子緩緩地飄浮起來,它在盤旋著,它在尋找著,它同時也是在等待著,
一聲簡短地歎息自鐵盒子裡傳出:
“它,又要搬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