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對死亡的體會,聽眾,當然是行家中的行家,廣播精心設計的一個個故事世界,以最大程度地保證了廣播所要的故事性,而“故事性”這三個字,則是靠聽眾們一次次九死一生和掙扎中才能得以體現出來。
對於聽眾來說,見過的被殺的人,以及自己殺過的人,都不知道多少了;
當一開始剛成為體驗者時的慌張和驚恐隨著時間和環境慢慢磨去時,變成資深聽眾的他們,已經擁有了一顆石頭一樣堅硬冰冷的心。
殺人,是一種藝術,死亡,也是一種藝術,
任何事情,各行各業,做到極端和頂端時,都能衍生出屬於他的藝術。
蘇白可不認為僅僅只有自己和那個僵屍男孩對這方面有感覺,當然了,別人可能沒自己這麽變態,也沒自己這麽極端,但是像胖子那樣子的人殺人折磨人的時候也是那麽的可怕,就可以想見,這種方式,在聽眾尤其是到了資深聽眾的這個層次裡,其實並不罕見。
當下,有六七名聽眾走了過來,他們分別像是老鷹捉小雞一樣,各自抓住了一個或者兩個暴徒,然後分別用自己的方式來進行虐殺他們,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場面一度,很是血腥,又,很是美麗;
有一個西方聽眾看起來彬彬有禮的樣子,但從其嘴巴裡直接伸出了一條類似於蛇信子一樣的長舌頭進入了自己手中暴徒的嘴巴裡,然後開始一同“吮吸”,直接將這個暴徒連同其體內的髒器一同攪了格稀巴爛!
完畢之後,他將自己的長舌頭收回自己的嘴巴裡,津津有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後對著在場的所有東西方聽眾們分別鞠躬。
仿佛,是一個藝術家,剛剛展示完自己的傑作,然後對欣賞自己的觀眾們表示感謝,
謝謝大家的到來,也謝謝大家的捧場。
而在場的聽眾們雖然有些人對虐殺這種事情沒什麽太大的積極性,但是也不至於見到這種場面有多少的反感,絕大部分人,還是應聲地拍拍手表示鼓勵一下。
嗯,
在這種時候,東西方聽眾居然達成了一種很友好很和諧的氛圍,就像是雙方的一場聯誼會一樣,只是,聯誼會上所表演的節目,不是那麽容易被大眾所接受。
這些暴徒們目睹著自己的同伴一個個慘死在自己面前,在自己死亡之前,他們還承受著極為可怕的心理壓力,不,他們已經沒有所謂的心理防線了,在一個個幾乎比他們想象中比撒旦還可怕的人出來對自己等人進行屠殺時,他們早就崩潰得一塌糊塗了。
求饒聲,
告饒聲,
磕頭的,
涕泗橫流的,
剩下的幾個人,各種醜態百出,甚至,磕頭得最厲害的那位,就是那個戴著面具的領頭人。
他們其實之前就有過在火車站殺了人之後自己也難逃法網的覺悟,甚至很多人都本著乾這一票之後就算是死也不枉白活一遭的心態,但是,在這種局面,在這種場景面前,
他們終於知道,什麽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蘇白笑呵呵地走到了這位面前,輕輕地撫摸著對方的臉蛋,然後,將他推給了艾瓦尼爾,自己後退了幾步,有些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面已經沾染了不少血漬。
“諸位,你們繼續,我要去下面找個乘客換一身乾淨的衣服了。”
蘇白說完,走向了扶手電梯那裡,站在電梯上慢慢地下去,而在場其余人,則是繼續欣賞著“表演”。
只有索菲亞稍微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蘇白下去的背影,但也只是看了看。
十分鍾之後,表演結束,這裡留下了一大攤的屍塊,地面,似乎也被鮮血衝洗了一遍一樣,刺目的大紅色似乎很貼合還沒完全消散掉的年味兒,成了年末,最後的一種喜慶。
是的,喜慶。
雖然剛剛被虐殺而死的二十幾個人裡,全是中國人,但是在場的東方聽眾們,沒有半分不適應,哪怕有西方聽眾參加,他們也沒有絲毫那種異族、洋人正在屠戮我同胞的恥辱感。
因為當這些人穿著黑色的衣服舉著砍刀來到火車站準備行凶時,他們已經不能算是中國人了,他們甚至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他們就是一群畜生,一群牲口,一群吃著文明社會的資源長大卻渴望為了所謂狗屁的信仰化身野獸進行報復的白眼狼。
一個剛剛殺了人的西方聽眾拿著面紙擦拭著自己的手掌,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宗教,到底是什麽東西。”
正好一名東方聽眾此時從他身邊經過,聽到了他的話,停了下來,用英語道:
“以前,宗教,在我們國內,被稱之為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很顯然,這名西方聽眾不是很懂漢語。
“有時候,真的很可笑,現代文明,分明是建立在工業文明和科技文明的基礎上的,宗教明明是一種愚昧到極點的理論,但是現在,卻成了一種保護動物。
大家,心裡都清楚是假的,都清楚現實中,沒有上帝,也沒有地獄,但還是得對那些信徒們保持尊重。”
“這是政治正確,在我們西方,尤其嚴重。”這名西方聽眾苦笑道,“我是一名德國人。”
東方聽眾很不厚道地面露幸災樂禍之色,“真好。”
“當一群人明顯信奉地假的思想,明顯信奉著錯誤的思想,明顯信奉地荒誕的思想時,周圍佔著人數大眾的無神論者,卻還必須對他們保持尊敬,還得去尊重他們。沒人敢去質疑他們的信仰的權力,沒人敢這麽做,因為這會被認為不道德和不文明,這種政治正確,真的很惡心。”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就舒服多了,就當是,關愛傻子吧。”這名東方聽眾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拍拍這名西方聽眾的肩膀,但是忽然意識到了雙方陣營的對立,這才作罷。
“其實,我們也是有信仰的。”西方聽眾伸手指了指頭頂,“這才是,真正的信仰,它會蹂躪我們,它會折磨我們,它會讓我們隨時都有死亡的可能,但是我敢相信,絕大部分的聽眾,其實就像是基督徒對上帝一樣,甚至比對上帝更崇敬地對待它,
這是不是也是一種愚蠢?這是不是也是一種諷刺?”
“差不多,我在橋上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我們在評論其他信仰者是傻子的時候,我們何嘗不是更可笑的傻包子。”
一說起廣播,無論是東西方聽眾,其實都是有差不多的感觸的,這感覺,有點像是廣播虐我千百遍我待廣播如初戀的意思,聽眾,其實有時候真的更賤啊。
索菲亞忽然留意到,蘇白這麽久了,還沒選好衣服麽?
然後,他的那個朋友,像是去買煙也沒回來。
索菲亞馬上嚴肅地環視四周,人數,人數對不上了!
不止蘇白二人,還有其他人也在剛才的虐殺表演中悄無聲息地不見了,他們自然不是被殺死了。
“可惡,吃獨食的家夥。”
索菲亞馬上拿出手機,看了看火車到站時間,然而,她馬上驚訝地發現,手機上竟然顯示那輛永遠都不能購票的火車在此時竟然顯示“余票充足”的字樣。
而一些本就設定了有票提醒插件的聽眾在此時也紛紛感受到了自己手機的提醒震動。
………………
“大白,快!”
胖子將車票遞給了蘇白,然後用自己肥碩的身軀擠過去。
等到二人很沒公德心地擠到了前面時,胖子有些擔心道:“大白,按照手機上顯示,咱們還沒到檢票時間呢。”
“先刷票混進去再說,公子海他們肯定早就進去了。”
“對,先進去再說。”
這是另外一列火車的檢票時間,蘇白和胖子兩個人分別將自己的票插入檢票口,然後票被抽了進去,隨後檢票完畢後在前面的口子裡彈出,而前面的柵欄也在此時打開。
胖子將票取出來,過了柵欄,緊接著,胖子就在蘇白面前消失了。
蘇白瞳孔一縮,果然,是這樣子進去的。
取出自己的票,蘇白也通過了柵欄。
然後隻感覺自己身邊環境在此時一下子天旋地轉,胖子肥碩的身體出現在了蘇白的面前。
“靠,大白,這火車站,好霸道……”
胖子很是震驚地說道。
蘇白從胖子身後走出來,面前的一幕,也讓蘇白很是意想不到。
四周,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前方,則是一個巨大的深坑,深坑裡有黃色汙濁的河水還有累累數之不盡的白骨。
一條鐵路,從深坑中貫通,一直延伸到了這裡。
四周,陰風陣陣,仿佛置身於阿鼻地獄。
“大白,咱們是真的進來早了一點。”
胖子話音剛落,就聽到了“噗通”的一聲,蘇白已經跳下了深坑,竟然主動沿著鐵軌開始向前方走去。
“等等我!”
胖子也不再猶豫,跳了下去,跟在蘇白身邊。
“大白,我怎麽覺得周圍環境這麽怪異捏。”
“啊,這是好事啊。”蘇白很驚訝地看著胖子說道。
“啥好事?”胖子不明所以。
“意味著你沒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