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貨現在到底藏在哪裡,這是逗我們玩呢。藏頭露尾的,公子海都比他爺們兒多了。”
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罵道,老實說,胖子和蘇白之間的關系,算不得多好,也算不得多差,但雙方胡坑互助很多次的前提之下,肯定產生了一些不打不相識英雄惜英雄的感覺,至少,彼此認同彼此是同一類人,是同一個階層的人。
也因此,當胖子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之後,二話不說當即準備過來幫蘇白把事情給解決掉,因為這事兒無論落在誰身上都得歇斯底裡的抓狂,更何況,胖子也明白,自己在這件事裡竟然還扮演了一個跑龍套的角色,這事兒還真和自己有關系。
“我知道他在哪裡。”蘇白抿了抿嘴唇,伸手,指向了下方,是那個服務站,“他不可能躲在周圍某個山裡拿著望遠鏡觀察著我們,因為這對於他來說,爽感不夠。
我能斷定,他現在肯定就躲藏在下面服務站的人群之中,在剛剛我快速奔跑上坡時,他肯定在看著我,然後在心底罵我一聲煞筆,洋洋得意。
你知道麽,我幾乎能夠完全模擬出他的心態,像是第一次跟男朋友進婆家的小媳婦兒一樣,扭扭捏捏,羞羞答答,欲拒還迎。”
胖子聽了蘇白的話,笑了笑,“嚇死寶寶了,我還以為你打算抽瘋將服務站裡大幾百號人全部殺光呢。”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蘇白看了看胖子,“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胖子愕然了一下,揮手道:“靠,別啊大白,不值得。”
“是的,不值得。”蘇白點點頭,“我現在活著,能大大方方地活著,能夠擁有堪稱神祗一樣的力量,能夠繼續在故事世界裡經歷我所喜歡和我所期待的掙扎,還有一個寶貝兒子在家裡隨時等著我。
只要我過得自己覺得舒服,只要我過得自己覺得開心,只要我過得自己覺得愜意,
那麽,
對於他來說,
就是一種徹頭徹尾的折磨。”
蘇白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喜歡和我玩這種欲拒還迎躲躲藏藏的把戲,反而是意味著他內心之中的怨恨,到底是有多深,甚至,他已經不能自抑了。”
胖子點點頭,“對,大白,你能這麽想是最好了,媽的,果然是精神病人思維廣,居然被你說出了哲理的感覺。”
“殺他,是必須的,折磨他,也是必須的。”蘇白摸了摸衣服兜,發現煙已經被自己抽光了,“但光他一個,還不夠。
老子,要弄死他全家!”
胖子這一點很會來事,馬上拿出自己的煙,丟給了蘇白。
倆個男人一起在山坡上坐了下來,下方,是光滑的壁面,泥石流衝刷過的痕跡清晰可見,給人一種很恐怖的感覺。
“大白,得虧你本來就是個精神異於常人的人,不然換誰遇到這事兒都得垮。”胖子對著下面吐了口唾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換我,我估計得真的瘋掉了。”
“其實,想想也沒什麽。”蘇白看了看自己,雙手攤開,“我,沒有童年。”
“童年,有和沒有,其實沒多大的區別。”胖子安慰道,“我小時候被我爺爺逼著去學道術,明知道是騙人糊弄人的玩意兒,還得去硬著頭皮去學,上學時被同學笑話我是小神棍,每次受到同學欺負回到家裡跟我爸和我爺爺哭訴還得被他們再打一頓,說我褻瀆家族傳承,哈賣批的,老子後來進了廣播強化了道士體質開始真正修習道術之後才發現,我家那個家族傳承,估計真的是我祖上哪個先輩在路上被某個乞丐拿一本道家秘籍騙掉了積蓄。
講真,大白,如果沒有廣播,你覺得我現在能和你坐在這裡抽著煙打著屁麽?
我啊,估計就在四川鄉下,每天等著、期待著,希望周圍人家多死點人,這樣子我就有生意了,就會被請去做法事組織白事,能收點錢,能收點煙,呵呵,也就這麽糊弄著日子了。
而且,現在就算是農村裡,信這個點人也越來越少了,我爺爺我爸還是個死頑固,倆人還活著的時候,就非逼著我繼承家業,我初中念完就沒讓我繼續上了,直接跟著我爸專門負責跑白事兒,當然了,也是我那會兒學習也不好,也沒什麽心思學習。
其實,這一行再繼續下去,估計沒多久都要成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了,成老古董了。”
胖子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想了想,搖了搖頭,“不過,說一千道一萬,我還是比你幸福一點。”
“是啊,你至少是你自己的童年,而我,是別人的童年,我一開始,就是一個無意識懵懵懂懂的鬼,被禁錮在那個人身上,他去哪裡,我去哪裡,他幹什麽,我就看著他在幹什麽;
甚至……”
蘇白拿出那張照片,在胖子面前展開,“甚至,你看看在拍這第一張全家福的時候,那時候的我,眼裡,帶著小心翼翼地希望。
很明顯,雖然那時我只是一個沒有意識的小鬼,但是我也本能地把這個家,當作了自己安身存棲的地方,我也想讓自己進入這個全家福中,我也想讓我,讓自己變成這個家的一份子,哪怕,這只是一點點渴求,這只是一點點不切實際的奢望。
我那時的記憶,應該完全被抹去了,否則,我不可能成為他,我不可能成為蘇白,我不可能擁有這個身體,也不可能擁有這個名字。
當然,也不可能被廣播招過去。”
蘇白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地吐出來,“我就是個替代品,我就是個被拿來擋災的,我就是一個消耗品,我的使命就是被廣播因為我那所謂父母的關系拉入廣播,代替他們真正的兒子去成為一個聽眾,去經歷聽眾九死一生的厄難,而讓他們真正的兒子,得以在日後,真正地活著。
根據廣播的規則,它既然選擇了我成為聽眾,那麽,也就沒有他們真正兒子什麽事兒了。”
“大白。”胖子的手在蘇白肩膀上拍了拍,“至少你走過來了,雖然他們談不上失敗,但對於你自己來說,其實是成功的。”
是的,對於蘇白來說,其實是成功的,他沒有在恐怖廣播的故事世界裡淪為炮灰,沒有很快地就悄無聲息地死去,他一直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地,並且現在,還是一名即使是在資深者階層裡都屬於上遊的真正強者。
那個真正的蘇白,那個真正該是這具身體主人的家夥,雖然躲避了廣播的因果,雖然成功地沒有成為聽眾,但是,他卻活得像是一個臭水溝的老鼠一樣,先不說在那個青銅箱子裡躲藏了多少年,還失去了重新奪舍回身體的機會,等到從箱子裡出來後,竟然發現那個自己的替罪羊竟然活得有滋有味的!
“事情,應該是在我父母決定出車禍的那一刻起,真正發生改變的吧。”
蘇白拿出了自己衣服裡的錢包,裡面有一個駕駛本,蘇白拿在手裡,隨手甩著,駕駛本一會兒開一會兒閉合。
“胖子,之前其實我通過一些手段,看見了一些以前的記憶片段,他們把我的腦海中的記憶抹去了,但是他們估計沒有料到,我會真的成長為一個資深聽眾,也沒想到我會因為一開始的機緣巧合兌換了破敗的吸血鬼血液喝了走上了血族的強化道路。
胖子,我一直很奇怪,我的記憶,是否真的儲存在血液裡。”
“血族的根本是鮮血,鮮血,就是你們的靈魂,而且人的身體會新陳代謝,細胞也會不斷地分裂分解,所以,你現在體內的鮮血肯定不是那時候這個身體裡的鮮血。
與其說血液裡儲存的是那時的記憶,倒不如說是你的靈魂深處,其實還烙印著當時的一些讓自己覺得內心觸動的記憶片段吧,哪怕是再強大的人抹去一個人記憶時,也不敢去真的徹底得刮個乾乾淨淨,只能做到抹除後再加一些封印,否則除非做好了將這個人變成傻子的準備。”
胖子分析道。
“哦,這樣一來,一切的一切,就說得通了。”蘇白笑了笑,“其實,我當時看見看我在一個玻璃培養器中的情景,那時候,在我面前的,就是那幅畫,它在不斷地翻閱著。”
蘇白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搖晃著自己的駕駛證,駕駛證也在不停地翻動著。
“我以為,是我父母用代孕的方式生下了我,卻懶的理我,所以用這種方式來給我構築一個虛假的童年。
但是,事實是,我錯了,如果是這種填鴨式的記憶填充,根本就用不了好幾年的時間,估計,幾天的時間,就足夠了。
因為你看,那幅畫,翻動得速度,其實比我現在翻動駕駛證的速度,慢不了多少,他們把真正的蘇白經過的童年畫在畫上填入我的腦海,然後就車禍的方式‘離開’了,我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接管了這個身體。”
“大白,你如果想哭的話,寶寶可以把肩膀借給你。”說著,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蘇白看過來。
蘇白將煙頭丟了下去,看著胖子,略帶一點點的嫌棄,問道:
“三百多斤的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