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您並沒有遇到詭異的事情?”
“……”
“您有遇到不正常的情況嗎?”
“不正常的情況啊……這個麽……呼——”
滋——
“這個,我也說不好。我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不是我,是那個小黎。小黎的媽上幾個月死掉了。追悼會我沒去。他們回老家弄的。他追悼會回來,找過我,問我把房子賣給他,是不是有什麽目的。我當時真沒明白。我覺得他腦子不好了。狗死掉的時候,怪我,他媽死掉的事情,他好像也怪到了我頭上。我和他差點兒打起來。後來一塊兒喝了頓酒,他哭得那叫一個眼淚鼻涕一起流……我才聽他模模糊糊說了點……”
“能給我們說說嗎?”
“就是鬧鬼。那隻狗鬧起來。他們家死掉的是一隻哈巴狗。就是專門養來當寵物的。不是農村那種狗,還看家護院,抓賊什麽的。就是一隻養來玩的狗。他爹媽寶貝得要死,以前自己養著,就當親兒子養著,吃肉,吃得厲害,各種好的,還親親抱抱的。他和他老婆就是幫著照看一陣。他說那狗嬌氣。白天他們上班不在家,不像是他爸媽,每天陪著。那狗就不停叫,還惹得鄰居報警了。他有次上班的時候被警察叫回去。我也聽其他同事說過。他自己當店長嘛,挺自由的,有些遲到早退也沒什麽。我頭一回聽這事情,沒覺得什麽。後來,他那條哈巴狗給弄死了,還說弄得特別……就是到處是血。我也沒多想。牽扯到我頭上了,我也覺得他腦子不好。他那天喝酒喝多了,才跟我說……”
“他說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他說啊,那隻哈巴狗……在家裡面……家裡面好像還有其他東西……他也說不清楚。就說家裡面有東西,還問我,是不是因為這樣,把房子賣他了,坑死他了。我真的冤枉。但我聽他說那些,我也瘮得慌。他說狗死掉的地方,找人擦了洗了,還是能看到血。說晚上好像聽到了狗在家裡地板上到處跑的聲音。我農村的。我們老家就有些故事。說狗被鬼上身什麽的。還說狗死了,沒處理好,又來家裡鬧騰什麽的。我就忍不住多想……我也套了他幾句話……他……”
“他是怎麽回答的?”
“他講得不清楚……但他說的那些……我問他家裡地板有沒有爪印啊,沙發、櫃子有沒有被弄壞,鞋子有沒有被弄壞……他喝得迷瞪瞪,想了好久,跟我講有啊。然後他就說了一句。他就說,那條哈巴狗在他父母家裡特別乖,根本不搗亂。說狗死之前都沒發現,最近才發現,家裡有些東西給狗弄壞了,電線都有咬壞掉……這個事情……這事情,我們家原來那條狗……它有這種壞習慣……它經常那樣……”
“……”
“我是越聽越覺得不對,越聽越覺得害怕。我真的不敢問下去了。小黎還接著往下說。他說他媽媽是被嚇死的。沒頭沒腦就給嚇死了。殯儀館給她火化前不是要化妝麽?人家看著都不敢下手。他爸也差點兒嚇出心臟病。還說有東西盯上他們家了。那隻狗一隻跟著他們。他越說越玄乎。我是一身冷汗。”
“還有什麽細節嗎?”
“……”
“您剛才提到,您家鄉有些關於狗的說法,能給我們說說嗎?”
“我也不知道……我是說,那就是些故事。”
“我們雜志就是刊登這方面內容的。”
“誒……故事啊……我是小時候聽說一個。我小時候,家裡面就養過一條土狗,黃色的那種,挺小的。拴在院子裡。平時也沒什麽。後來老死了。我出生的時候,它就有了。我小時候對它踢踢打打——小孩子不懂嘛——它也不生氣,夾著尾巴跑。拴著繩子嘛,跑又跑不掉。我爺奶和我爹媽那時候就喜歡看我這麽玩。有時候我摔一跤,他們還笑。我大了之後,他們也老是講這種事情。”
“嗯。”
“它死掉的時候,應該是我讀小學的時候,六歲還是七歲,忘了。就咬斷繩子,自己跑了。我放學回家看到那繩子斷掉了,還哭了很久,要找回來。我爺說,這是老狗要死了,不死在家裡面,自己跑出去找地方死了。找回來,死家裡面,就不吉利。我是不信,不聽,自己跑出去找。後來被捉回來,打了幾下屁股。我爺跟我說,說那種好狗才不會死在家裡面。以前老家有一戶人,也是家裡面養了狗,不給吃的。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太窮。他們家自己都吃不好,還偷東西。有人上門去找,他們就放狗。那狗餓得啊,皮包骨頭,沒什麽用。給人打了之後,那家人自己還氣得再打一頓。他們後來看狗快死了,就將狗拖出去扔了。沒想到當天晚上,那隻狗自己爬回來。他們家也沒個像樣的門。狗死在了屋子裡面。他們白天才知道。他們就把狗給宰了,燉了吃了。後來每天,都能聽到狗叫聲。不是餓肚子那種狗叫聲,是中氣十足的那種聲音。狗又找不到。找來找去,他們家一個孩子就指了自己肚子說,狗在肚子裡面。所有人都聽到,那狗叫聲是從小孩肚子裡傳出來的。”
“嗯。”
“他們怕得不行。那個小孩是個女的。那時候重男輕女比現在嚴重多了。他們就將小女孩抓起來,將她肚子剖開來了。好幾天前吃的狗肉,到現在都沒消化。他們家那之後都不覺得肚子餓。就是聽到狗叫聲。每個人肚子裡面都有。好幾個人都瘋了,自己將肚子剖開來,還自己吞農藥,催吐,什麽法子都來。一家人被硬生生折騰死了。”
“這故事聽起來,是因為他們一家人吃掉了狗肉的緣故,才遇到了怪事。”
“這狗要不是死在他們家,他們哪能餓極了吃掉啊?還有人說了,他們家吃狗肉的樣子,就不正常。那隻狗死在了家裡面,這事情就開始了。”
“嗯。就這一個鬼故事嗎?”
“我記得清楚的,就這麽一個吧……其他也差不多。都是狗死在家裡,弄出事情了。我們那邊殺狗,都跑遠了殺。”
“這種風俗有源頭嗎?”
“啊?沒有吧……就是都這麽做。誰知道源頭是什麽……”
“那關於那位黎先生和您原來養的狗,您還知道些什麽嗎?”
“呃,沒了……你們……這個事情,不能登出來嗎?”
“倒也不是。只是您給的這些信息需要再整理。我們可能需要聯系一下黎先生。如果有需要,我們也會去您老家看看。”
“你們這個,還挺正式的啊。”
“謝謝誇獎。”
“那行。你們聯系那些,要我幫忙就盡管說。這要刊登出來,我能登個名字吧?”
“當然。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會屬上您的名字。”
“嗯嗯。我其實,我其實覺得這故事挺有意思的。這比現在那些恐怖小說有意思多了吧?”
“嗯。”
“你們雜志有出版社麽?”
“您是想要自己寫了投稿?”
“這個啊……我其實小學也投稿過,刊登過呢,拿過五十多塊稿費。”
“那挺厲害的。不過很可惜,我們雜志社沒有出版書籍的部門。您如果有這方面意願,可以找其他出版社谘詢一下。”
“哦,哦……行。”
“今天麻煩您了。”
“不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