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了幾次,我找到了女人擦拭石雕上爛泥的片段。
之後鏡頭轉了,應該是女人的視線轉了。
但能看到,在畫面左下角的一點,那裡有一些灰色的石頭痕跡,是石雕的一部分。
隨著後來火焰蔓延,那一部分灰色被紅色取代。
石雕被燒掉了嗎?還是沒有?
葉青只是懶得繼續管這件事,抑或是選擇讓這個山鬼懲罰那些法律無法完全製裁的惡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糾結這個,有些像是在故意挑刺。
大概是這次事件中,青葉說到的靈讓我在意。
民慶這片土地上的靈早就死了,葉青斬釘截鐵說這裡不會再有靈。可是,葉青現在都變成了鬼……
如果這片土地上誕生新的靈,恐怕不會是什麽心存善念的守護者。一想到此,就讓人有些不安。
轉念,我想起了自己的能力。
只要能抓住那個靈,用我的能力消滅它應該是能做到的。遊戲不也被我消滅了嗎?
事情真要發生,肯定不會像我想的那麽簡單,但總歸不是無解的絕境。
我呼了口氣,合上了檔案。
拆遷投票選補償方案的事情,在我們五個分工之後,進展快了許多。
那些一時疏忽,忘記來投票,或者懶得來投票的產權人,在我們主動聯系之後,倒是配合。反正是我們上門服務,他們只要等在家裡面就行了。
倒是胖子和陳曉丘負責的幾家很是麻煩。
之前進行意向調查走訪的時候,我們就知道有幾家的拆遷工作會陷入僵局。
這次也不出所料。
患有老年癡呆的陳家輝,就是其中之一。
胖子說起這一家,就忍不住歎氣。
“那個陳老伯,都不認人了,說話、吃飯,都不行,都是大女兒陳蓉華伺候著。之前我們去做問卷調查,她不是沒跟其他兄弟姐妹講嗎?這次人家看到新聞,自己跑來了。她還想要躲著那三個兄弟姐妹,來投票,被抓了個現行。現在陳老伯住在哪裡,他們幾個都吵不停,都想要將陳老伯接到自己家裡面住了。”
陳曉丘對此倒是沒有發表意見。她屬於冷靜的人,這種感情上的泄露很少出現在她的身上。
郭玉潔憤恨不平,“之前就不照顧,現在搶著照顧了。”
“之前他們四個兄弟姐妹說好的,另外三個出錢給陳蓉華,陳蓉華照顧老父親。本來說是送養老院,扣掉這邊的房租,各家平攤費用,然後輪流過去看望。陳蓉華主動說,她來照顧,那些錢就給她。”胖子一攤手,“現在房子要拆遷了,他們四家都沒有人住在這邊,戶口簿查下來,只有陳老伯夫妻的名字,老太太還早就死了。他們兄弟姐妹住房條件和生活條件都很好,他們家總的分到的補償款肯定是比較少了。”
“僧多粥少了啊。”瘦子點評道。
僧多粥少,當然會發生衝突。尤其是看到工農六村的其他產權人拿得多,更會覺得自己虧了。
“他們家態度其實還好。就是自己家裡人擺不平,看起來是不準備找我們鬧。”胖子說道,又苦了臉,“那個宋老太太家才是厲害呢。上次他們兩兒子就差點兒打起來,這次又要打起來了。”
胖子說的宋老太太家是這邊的產權人宋賢。和陳家輝差不多,工農六村的房子租出去了,自己跟著兒女住。但兒女對於拆遷有不同意見。
陳家輝是老年癡呆,完全無法正常行使自己的權利,生活都不能自理。宋賢就有些和稀泥,裝聾作啞,任由兩個兒子吵。這不是另一個徐光宗,但仍然有可能發生親兄弟打出狗腦子的情況。
吐槽完了,抱怨完了,該做事還得做事。
我們從單位出發,就碰到了同樣要到現場的其他同事。
一邊往外走,一邊閑聊,也就是說說彼此碰到的麻煩人物。
我掃了一圈,沒看到鄭偉,就問他們那組的小組長蔣佑:“鄭哥今天請假了?”
我們組多災多難,請假的情況頗多。
這方面,其他組的同事倒是沒有什麽閑話。因為工農六村是真的多災多難,我們五個這一年也是真的倒霉,受傷住院都不止一回了。
之前蔣佑還開玩笑一般建議我們去廟裡拜拜。
其他組只是工作上碰到問題,人員缺席的情況就很少了。
蔣佑唏噓道:“一早來了,一個電話又被叫回去了。最近不是暑假嗎?他媽媽是早就退休了,就幫著帶孩子,還有照顧親戚家孩子。兩個小孩老是吵起來,之前還動手了一次。剛才打電話過來,小孩子又吵了。”
“怎麽不分開啊?”瘦子隨口問道。
“那個親戚都出差了,家裡沒人啊。都沒人照顧,也沒辦法。”蔣佑一攤手,“而且吧,鄭哥本來想要找個暑期班,把他兒子送去的。好像那個親戚小孩不願意呆在家裡面,要送他又沒地方……這事情就這樣僵著唄。”
“那挺麻煩的。”
我小時候沒有這種寄住在親戚家的經歷,妹妹就更沒有了。她出生之後,我都能稍微帶帶她了。她小時候又乖,我不是調皮的小男孩,所以我們兩兄妹的寒暑假一直是在自己家裡面的。
胖子倒是暑假到處跑的那種小孩。
他問道:“小孩子應該很容易忘記這種事情啊?怎麽會老打架啊?”
蔣佑還是攤手,“我也不知道。鄭哥也沒說。可能那小孩是個熊孩子,他不好開口說吧。”
閑聊到這裡,已經到了單位門口,我們兩組人就分開了。
胖子開車,先將我送到了工農六村。
我繼續在工農六村的居委會扎根,服務小區裡面住著的產權人。
出了徐家的事情,其他地方的產權人可能沒多少感觸,但小區裡住著的人都唏噓不已。尤其是新聞報道都出來了,更是引發了很熱烈的討論——或者說“八卦”更為貼切。
最近幾天,倒是沒有哪家激烈爭吵過了。大家都很克制,好像生怕自己被自己的親人給捂死。也不知道該將這看成是好兆頭,還是一種黑色幽默下的灰暗現實。
最近來投票的,也都是規規矩矩的,認認真真投了票,安安靜靜離開。
居委會倒是一如既往地熱鬧。來這兒吹免費空調的阿姨媽媽們照舊開著八卦大會。
我的手機這時候響起來。我有些意外地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姓名是“呂巧嵐”。
這樣一通電話,讓我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