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定在一棵行道樹下,似是準備打車。
“他不見了!”
“譚小姐,別緊張。”
“哦,好……”
“是上鉤了。他正在接近你們。從現在開始演戲,按照準備好的對話來。”
“嗯,收到。亞琦,寶寶要叫什麽名字好?”
“你決定就好,我都聽你的。”
“單名一個‘韜’字怎麽樣?雄韜偉略的韜。”
“不行。”
“不好聽嗎?”
“那名字太不吉利了。我以前就遇到一個蠢貨叫這個名字。不過,我還要謝謝他。”
“嗯?”
“不然我前夫也不會死,我就不能拿了遺產跟你在一起啊。”
“你前夫不是出車禍死的嗎?”
“呵呵……”
“注意!”
兩人背後突然顯現了一個孩子的身影,快如閃電地伸手,推在了女人的後背上。女人雙腳離地往前飛去,男人眼明手快地拉住她,將她撲倒在地。人行道旁的非機動車道違章停了一輛車,擋在倒地兩人的左側,也擋住了行駛中的非機動車,沒讓兩人被碾壓。
小孩暴跳如雷,不甘心地想要追擊,雙腳要跨過人行道時,地上石磚縫隙中突然飛出了一條紅繩,將孩子結結實實地五花大綁。小孩如同一條毛毛蟲在地上蠕動,不斷掙扎,臉上是清晰可見的驚恐之色。
“沒事吧?”
“嗯……謝謝你。”
男人將女人扶起來,回到人行道。
旁邊的商店中走出來了兩男一女,都是模糊臉,為首一人抓小雞一般提起了地上被紅繩綁住的小孩。
“啊啊啊啊啊!放開我!你們這群狗娘養的!賤貨!我要殺了你!啊——”
男人抖了抖手,小孩的叫聲就好像被堵住了。
在一行人身邊出現了女交警。
“你們要怎麽處置他?”
“賣掉。”
“什麽?”
“賣給修道之人,他們會煉製他或者喂給自己養著的鬼。”
“為什麽不殺掉他?你們不是說要解決他嗎?”
“殺掉?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咦?”
“煉製需要七七四十九日,一點點抹掉意識,會很痛苦。至於變成飼料,那就更痛苦了。我還沒見過能一下子吃掉一隻惡鬼的家養鬼,他會被一口口分吃掉,得被啃幾個月,才會徹底消失。”
“該!就應該讓他不得好死!”
“呂夢一,你該安息了吧?”
“我……”
“不要再提其他條件,我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
“這裡還有……”
“還有一個受害者。”
“……我老公有沒有……”
“他沒有變成鬼。”
“哦……”
“呂夢一。”
“我知道了。我這就……離開了……”
“生命總會有結束的這一天,再不甘心也必須安息。鬼不應該存在在陽間。”
“嗯……”
畫面中的女交警緩緩消失。
“他……升天了?”
“是。”
“你剛才說,鬼不應該存在在陽間,可他們都存在了。”
“所以她說的是‘不應該存在’,不是‘不存在’。”
“那為什麽會存在?如果沒有鬼,他死就死了,我老公也……”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線生機。若是你老公變成鬼,和你陰陽相見,你還會這樣覺得嗎?”
“我……”
“不要多想了。你老公已死,沒有變成鬼,你還活著,得繼續活下去。”
五個人上了那輛違章停靠的車輛,離開了道路。車牌處同樣是一片模糊。
2008年7月15日,將薛韜出售給玄青真人。送譚亞琦回監獄。終結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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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掉檔案的時候有些茫然。
青葉的人讓我看這個檔案是什麽意思?警告我不要像呂夢一一樣多管閑事?警告我他們正在像呂夢一一樣失去理智,很可能變成惡鬼?還是想要提示我這個“玄青真人?”
我在網絡上搜索了一下玄青真人,沒有找匹配的對象。
我想了很久,考慮了很多可能性,將它們一一列下。看著那張紙,我有點兒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該去再找一下青葉?他們對筆仙好像不感冒,但有道具,應該能給我個選項吧?可他們要是在提醒我他們正在“惡化”,我就不應該再去事務所了。
這件事讓我躊躇了好幾天。陶海那裡還耗子躲著貓一樣躲著我們。諸事不順。
最煩的是纏繞我的噩夢。
張珊玫夜夜入夢,被吊在舞台上扭動掙扎,痛苦嘶嚎。
如此,我日漸憔悴,終是忍不住去寺廟裡燒了燒香,但當天晚上還是看到張珊玫。
她應該被拉斷了頸椎,卻詭異地“生龍活虎”,指甲扣著麻繩,水晶亮片連帶著她自己的指甲都被掰斷,飛散在舞台上。鮮血沾上了麻繩,加上張珊玫脖子上被勒出來的血跡和青瘀,更顯觸目驚心。
看了那麽多次,我都有些麻木了,誰知這次有了新變化。
麻繩好像承受不住張珊玫的力量,跟電影特寫中的鏡頭一般,正在層層斷裂,最後隻留下了一根細線。
嘭!
張珊玫從高空墜落,身體砸在舞台上,聲音在整個劇院回蕩。
我看到有鮮血從她腦袋下蔓延開,浸染了她的半邊臉頰。她口中溢出鮮血,臉上的表情還定格在從半空脫困的一瞬,難掩喜悅。
我的心跳加快起來,意識到這變化可不是好事。
果然,眼前場景又開始了重複,張珊玫從空中墜下、掙扎、摔地上。這回她沒直接死亡,而是身體抽搐了一下。
我緊張起來,呼吸變得急促。
第二次重複,張珊玫的手動了動。
第三次重複,張珊玫抬手按在了地上,又無力地耷拉下來。
第四次重複,張珊玫將上半身撐了起來,重重砸進自己的血泊中。
第五次重複,張珊玫撐著上半身,轉頭看向了我!
天亮了。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坐起來後發了好一會兒呆,自言自語道:“難道變成鬼的是張珊玫?不是那個說話的男人?”
我沒法再拖延了,急匆匆去了青葉。開門的時候,我做了好多心理建設,坐在沙發上的固定位置,還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將那張列表放在茶幾上,又放了一枚硬幣在紙上,謙恭地問道:“我人笨,想了好久都沒想明白。請問,你們是哪種意思?能不能再給我一點幫助?”
硬幣半天都沒響動。
再下去就要上班遲到了,我只能沮喪地收拾東西離開。
在辦公室內,我又開始瞎捉摸:他們到底是不給我提示,還是想要跟我說的不在列表之內?
“小弟弟,你又有什麽事啊?”瘦子接起手機,口氣很是無奈。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瘦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大叫道:“又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