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冷不丁，殲二十振翅長空。

  尖銳的雕鳴穿透層層風雪，在冰原上久久不散。

  所有人一齊抬頭看那展翅高飛的雄健身影，眼神裡更多喜愛與濡沫。站在陳二狗肩膀上時，它的個頭看起來也就小母雞似的，禦其他鳥並無太大不同。只有雙翼伸展翱翔天際時，才能顯示它的與眾不同。

  金雕的舞台，從來都是在天上。

  “我們現在往南面走，方向還不能偏了，否則弄不好就直接出境去了挪威。”

  隊伍排成一字長蛇陣，身後幾人將腦袋包裹的嚴嚴實實，頂著風雪大踏步前進。盡管直播間裡一直都是壯麗的BGM伴奏，但這樣的行旅最是枯燥。

  雷恩加爾在雪地上走了一陣不耐煩了，一個縱跳落在陳二狗背包上，那裡一張鹿皮早就鋪墊好了。它蹭了蹭爪子，舒服躺下曬著太陽。

  “當你在北極圈上的時候，要搞清楚東南西北的方法有很多。譬如此前曾經教過大家的，利用手表時針和太陽之間的夾角來辨別方向。如果沒有手表，或者暗無天日的天氣裡，首先要知道在北極上，地球的自轉方向是怎樣的。再加上已知的地球自轉方向是自西向東，這樣就能在極點上辨別東西方向了。小米、允兒，你們倆知道嗎，地球在北極的自轉方向？”

  “啊——”

  冷不丁要考試，允兒兩眼不抹黑，有種壞學生面對老師的錯覺，“歐巴，你說什麽？不是自西向東嗎？”

  “所以呢，你是想告訴我哪面是東哪面是西嗎？順時針還是逆時針旋轉？”

  允兒眨眨眼，衝著他賣萌。

  看向小米，這姑娘更是惱羞白他一眼，“瞧我幹嘛，不知道，地理課知識早還給老師了。”

  “哈哈~不知道還這麽理直氣壯。”

  旁邊的笑聲好刺耳，小米不爽道：“陳鶴你笑的這麽開心，難道你知道？”

  “這太簡單了，在北極上空地球的自轉方向是逆時針，南極是順時針。對吧，狗媽？”

  讓陳鶴裝了個逼，陳二狗點頭道：“對的，陳鶴的地理課還沒有還給老師。”

  小米白眼，“哼~”

  “如果給你一副在北極上空俯視的地圖，讓你辨別兩地的東西方向。首先確定地球的自轉方向是逆時針，為方便做題可畫一條帶箭頭的線段，箭頭指向的方向就是地球自轉的朝向，即東方。兩點中，如果一點相對於另一點的位置與箭頭指向相同，則這一點在另一點的東方；反之是西方。這樣兩地的東西方向就可以看出來了。若在南半球，就把自轉方向換成順時針的就好了。”

  “我們要去的南面，就在那個方向——”

  陳鶴被表演了一番，幼稚的蹦蹦跳跳湊過來套近乎，“狗媽，我這次帶的東西比較少，我來幫你拿這副長弓吧。”他主動幫陳二狗減負。

  “好，我的負重的確不輕。謝謝了，這把弓也是不輕的。”

  當然不輕，不包括箭筒都有二十多斤重。更別提拉弓的力量了，沒點手勁的人根本別想拉動它。

  陳鶴一個大意，差點沒接住，“哇，這什麽材料做的，好重啊！”

  “好帥的弓，叫什麽名兒啊？狗爺，是你自己做的嗎！”

  直播間觀眾的視線也逐漸從雷恩加爾轉移到這場彪悍的長弓身上，“聚元號？！”

  有人認出了弓箭上的Logo。

  陳二狗解釋道：“這是傳統中國弓，原名筋角木反曲複合弓，看似簡單，然而製作工藝卻遠超想象。要真正想製作一張好的傳統弓，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時間。我會製作弓箭，但平時太忙了，沒那個時間。我在島上也想過，但那種用棕櫚樹乾臨時製作的弓不怎麽好用，就沒弄。這把弓是我從京城弓箭名號聚元號裡掏到的，一把真正的好弓。”

  彭魚宴看的眼熱，伸手從陳鶴手裡討要：“你會射嗎，別弄壞了，這可關系到我們今後的狩獵呢。給我看看。”

  “笑話，男人哪有不會射的。”

  陳鶴得意道：“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樣樣精通！”

  黃教主笑道：“陳鶴你這個牛皮，除了‘射’，我能給你99分。”

  允兒的漢語不精，問道：“六藝其他我知道，但‘禦’是什麽？禦妹？”

  黃雷解釋道：“‘禦’在古代是駕馭馬車，現代會開車就能叫‘禦’了。但陳鶴說自己會‘射’，還真差得遠了。《禮記-射義》中說：射求正諸己，己正而後發，發而不中，則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射求正諸己’要正的就是人心。端不生涯，這是一旦決定好職業，就必須全身心投入，窮盡一輩子磨練自己的職業技能。但作為一個演員，顯然都還在路上……”

  他冷不丁裝了一波逼，頓時引起冰原上一片口哨聲四起。

  平時都是陳二狗在滔滔不絕，大家對狗教授百科全書般的博學已經見怪不怪。在他的光環襯托下，其他人男難免顯得光芒不足。這會兒黃雷忽然賣弄一把，立刻起到奇效。

  “雷哥厲害，飽讀詩書啊。”

  直播間裡也刷起了成片“6666”，“不愧是專業老師啊。”

  “雷哥杠杠滴！”

  “哈哈，陳鶴被上了一課。”

  “別看陳鶴總是跳，遇見黃老邪哪次不是被壓得翻不來身。23333”

  黃雷拱手擺了幾擺，大刺刺受了這口哨恭維，“見笑，見笑！”

  冰川四野都是茫茫白色，這樣走路是很單調的。

  這把弓之前陳二狗從未拿出來過，今天出發前才從箱子裡取出，大家也是稀罕得緊。閑著也是閑著，他們對弓還挺感興趣，畢竟君子六藝嘛，大家都刷君子劍！

  幾人還在爭相測試自己拉弓的天賦，連黃教主和允兒都參與了進去。

  一個個不掛箭掛著空弦，使勁拉弦聽響，然後煞有其事的大聲稱讚：“好弓，好大的彈力！”

  “我來聽個響兒”

  彈了幾下弓弦，錚錚幾下銳鳴，把陳鶴的手都彈麻了。然後一臉佩服之色，又異想天開道：“好弓好弓，我一聽這弓弦響聲就不一般，弓弦難道是天蠶絲製作成的——”

  彭魚宴今天很捧他的場道：“亂講，蛟龍筋，至少也是蟒蛇筋拉絲製成的。”

  “還有這種操作？有理有理。”

  陳二狗見此，十分無語的搖頭。

  索性也找些話題聊聊，順便也給鏡頭後面的觀眾們介紹一下弓的製作過程，道：

  “……你們可別這樣拉弓，看得我都心疼。”

  “要知道，想製這樣一張精良弓，至少需要20多種天然材料，210多道工序才能完成。就先說這弓胎吧，原始材料最好的自然是竹子。它選用的是贛南粗壯新竹，先陰乾一年，去掉水分。再用工具打磨，火烤塑形。”

  “為增加弓臂韌度和彈性，在弓胎外側貼牛角片，裡側鋪牛筋。那是真正的牛筋，還可以吃的。牛角要選用60厘米以上的，還要直。一百支牛角中，大約只有兩三支適合。牛角磨成片，弓胎兩頭各貼一個。牛筋層數則決定一張弓力量的大小，一般三四十磅的弓，鋪兩層就足夠。鋪到九層，就是狀元弓了。”

  彭魚宴問道：“狗媽，你這張弓鋪了幾層？”

  陳二狗：“六層，足夠射死一頭牛了！”

  “之後還要將竹木、牛角、牛筋粘合成一體，用的是一種被稱為鰾的天然膠。這種鰾膠也很難得，是用豬皮，經過蒸、砸、濾、凝製成。能深入潤進材料，將三者徹底融為一體。”

  “相比其他材料，弓弦用的是其實普通粗棉線，本身彈力不大，只是用於傳導弓臂的力量。然而拉弓切忌不掛箭空放。你們這些拉弦聽響，大讚好弓的，其實是外行。”

  此話一出，眾人差點噴了，鬱悶得不行。

  小米笑的肚子都疼了，捧腹大笑不止。黃雷更是直言：“今天最搞笑的鏡頭誕生了。”

  直播間也是笑開了花——

  “23333，哎喲媽呀，笑死我了，好弓……哈哈哈哈”

  “我來聽個響兒~哈哈哈。”

  “還天蠶絲，蛟龍筋，怕是起點小說看多了伐~”

  ……

  在這樣荒涼的冰原上，還能聽見笑聲陣陣，是跟以前陳二狗單獨外出荒野截然不同的。

  ——也算是給大家的旅途帶來一絲彌足珍貴的樂趣，因為暴風雪很快就來了！

  剛才還好好地，一轉眼就風暴夾著雪子襲來，大家都閉上嘴巴，連說話的興趣都欠奉。

  由於芬蘭位於北大西洋沿岸，南臨芬蘭灣，西瀕波的尼亞灣，它的天氣變化很快。事實上，半個小時內就會有風暴不期而遇。

  他們著陸的時候，天上還是陽光燦爛，可現在卻遇上了一場猛烈的暴風雪。

  陳二狗長吹一聲口哨，手臂對著空中交叉揮舞幾個手勢，天空一個黑影漸漸接近。殲二十再次長唳一聲，飛了下來，站在他肩膀上神武的梳著翅膀。

  他取出一串繩子，將所有人挨個系在腰上，叮囑道：“小明哥、彭魚宴你們殿後，允兒小米在中間，跟在我後面。暴風雪裡能見度很低，大家千萬不要掉隊。”

  “在這樣的冰川上遇見這樣的天氣，最大的危險之一，就是體溫過低。而且這種病症，它發生的很快，你的體溫只要降低幾度，就會得低溫症。”

  “表現出來的症狀是開始發抖，開始語無倫次，繼而失去思考能力。我之前登頂珠峰的時候，遇到過好幾例這種例子。半夜裡睡覺覺得熱，結果解開衣服，沒幾分鍾就陷入低溫症，繼而是生命危險。”

  “我們必須加快腳步了，沒有庇護所，在這樣的暴風雪裡，我們只能生存幾個小時！”

  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讓所有人臉上都失去了顏色。

  無人敢再對這冰原輕視半點。

  直播間裡彈幕也都驟然減少了，都沒料到危險竟然來的這麽快。

  “加油啊，注意安全！”

  “祈禱~”

  “祥瑞禦妹，出行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