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菜的時候在掉眼淚，切菜的時候在掉，炒菜的時候也在掉。

  越想止住就掉的越凶。

  心痛的像是在接受凌遲。

  菜全部出鍋，擦乾淨臉上的淚痕，戴上保暖手套遮住手上的劃傷，呈現在黑耀面前的是平時最自然的樣子。

  可紅紅的眼睛還是出賣了她。

  見黑耀緊盯著，凌兮隻好說：“你不是喜歡吃辣嘛，炒了個虎皮尖椒，太辣了，辣的我直掉眼淚。”

  一聽，黑耀心裡很歡喜：“你怎麽知道我愛吃辣，最喜歡虎皮尖椒?”

  凌兮給了他個笨死的眼神。

  幾秒後，黑耀恍然大悟，從前他奉命當她貼身保鏢的時候，有幾次點餐都點了這道菜。

  不想，她記在心裡了。

  她是真正把他當朋友。

  望著餐桌上賣相不錯的菜，拉開餐椅坐下，語氣故作輕快：“等你這頓飯，等了足足一年，今天終於有口福了。”

  凌兮拉開冰箱，“家裡只有果汁和酸奶，你要哪個?”

  “酸奶。”黑耀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夾起虎皮尖椒送到嘴裡。

  味道很一般。

  可這是她親手做的，必須點一萬個讚，“嗯，好吃！”

  自己做的味道怎麽樣凌兮心裡清楚，他這是在給她面子。

  將奶杯放下後坐下，含笑說：“好吃多吃點。”

  以後，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

  黑耀夾著菜不斷送到嘴裡，邊吃邊說：“主人要知道我在這裡吃獨食，一定會打翻醋壇子，罰我到獰獵場掃三個月糞便。”

  想起當初在對面黑耀悄悄為她煮麵被司冥絕逮個現成的情景，凌兮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現在回想，當初他的蠻橫霸道，竟全是甜蜜的。

  黑耀見她嘴角彎彎，說：“你想不想吃兔肉，明天我去狩獵場徒手捉幾隻過來，這次，咱們可以燒烤。”

  夾了根青菜送到嘴裡，望著凌兮說：“天氣預報明天沒雨，不如一起去?”

  凌兮搖頭，“身子不太舒服，近期要多臥床休息。”

  “對，我這記性。”黑耀往嘴裡扒了大口米飯，“等天氣放晴再去。”

  “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影魅當爹了，前些天它配偶生了三隻小狼崽，到時候，你挑一隻當寵物。”

  “真好！”凌兮聽了很開心，“雨水這麽重，天氣變冷，小狼崽保暖成問題嗎?奶水夠不夠?”

  從前的感覺慢慢回來了。

  黑耀心裡歡喜，說：“到時候我們進山狩獵，看影魅一家，我教你用樹枝插河裡的魚，現抓的野生魚燒著最香，還可以帶回山莊煲魚頭湯。”

  凌兮睜大不可思議的眼睛，“樹枝插活魚?”

  “是的，站在河水裡，拿著削尖的樹枝，瞄準後，速度要快、要準。”黑耀拿著筷子比劃，“像這樣，下水出水不超過三秒。”

  凌兮可以想象畫面多震撼，“彈珠可以嗎?”

  “當然可以！”提及彈珠，黑耀從兜裡掏出隨身攜帶的鐵彈珠遞給凌兮，“讓師傅看看，你可有忘記！”

  凌兮嘴角上揚，抓住一顆彈珠，朝放在一邊的果盤扔去。

  彈珠正中蘋果。

  對所有人而言她離開一年，對她來說，只是一個瞌睡的時間，才學會的東西，怎麽可能忘記。

  “不錯不錯。”

  黑耀將手裡的彈珠彈出，彈珠正中剛才凌兮彈珠穿中的地方。

  只聽“啪啦”一聲響，彈珠穿破蘋果落在地上。

  果然，師傅就是師傅！

  凌兮豎起大拇指：“帥！”

  “想不想學槍?”黑耀愛死了這種自然相處的感覺，興奮的將手槍拔出來遞給凌兮，“我教你！”

  凌兮接過手槍，突然，一個傾身單膝跪在桌面，槍口抵在黑耀心臟部位，冷聲命令：“立刻準備錢、車，送我安全離開！”

  黑耀一怔，心臟狂跳。

  隨後嘴角高高揚起，“又頑皮了！”

  這氣勢，和主人太像了！

  “就不能配合一下，很沒勁唉！”凌兮撇嘴，將槍扔給黑耀坐回椅子，手輕拍著嘴，“回房睡覺，你吃好後刷盤子。”

  黑耀轉著手槍，含笑問：“不如，再來試一次?絕對配合的讓你滿意！”

  凌兮打著吹欠，“困死，睡覺了，晚安。”

  “晚安！”黑耀見她困了，不再堅持，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後，坐下重新拿起筷子。

  機會難得，黑耀一個人坐在清冷的餐廳裡，將所有菜全席卷一空，最後，連湯也喝的一滴不剩。

  ————

  凌兮醒來的時候，印入眼瞼的是司冥絕那張冷冰冰的臉。

  眼睛布滿血絲，身上依稀有酒味。

  空氣裡，有冰肌玉膏的荷花清香。

  智能鬧鍾顯示上午下午三點。

  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這一覺可睡的真沉，連有人進了房間也完全沒感覺到。

  司冥絕抓起凌兮的手，嗓音低啞，“為了逼我妥協，竟自殘，凌兮，你的心可真狠！”

  凌兮望著手上已經結痂的劃痕，心裡苦笑，他竟以為，她手上這些劃痕，是為了擺脫他而自殘。

  欲抽回手，語氣冰冷：“你如果堅持不肯放過我，下次就是身上、臉上！”

  毀容，變成一個醜八怪，他還會愛她?

  手上一緊，痛。

  司冥絕恨不得捏碎凌兮的手，狠聲說：“你敢再動自己一下試試！”

  該死的，他就不應該讓關掉室內監控！

  凌兮抑起下巴，“你知道我的個性，寧可玉碎，不為瓦全！”

  四目相對，刀光劍影。

  司冥絕的心再次被撕碎，她竟以劃花身上和臉毀容來威脅他。

  她以為，他愛的，只是她這張皮相?

  為擺脫他，不擇手段呵！

  曾以為他最是心狠，卻不想，不及她的千萬分之一。

  手鑽心般的痛，凌兮感覺就快要被捏碎了，強忍著痛，硬是不吭一聲。

  終於，司冥絕松開手，起身拉開房門，語氣放低，“爹地、媽咪知道你回來，很想見你，洗漱好和我一起回老宅用晚餐。”

  凌兮問：“什麽時候解除婚姻關系?”

  司冥絕身形一頓，語氣再度變冷，“全家人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好好吃頓飯，你今天若表現讓我失望，休想離婚！”

  說完，重重將房門關上。

  凌兮望著冰冷的房門發怔。

  他決定要放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