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後……

  ***

  在溫哥華多年，霍靳深一直保持著每周給家裡一通電話的習慣。

  母親當年的那個決定，他一直無法釋懷，可因為是母親，他又無法責懷，於是他學會了在適當的時候選擇沉默。

  但，沉默並不代表他會妥協。

  所以這九年來，他很少呆在國內，哪怕他因為公事必須回雲都，必須要見母親，但也從不在家住……

  有些事，不提不是因為忘記，反而是因為記得太深刻，所以，他最自虐的方式，是放飛了自我，也徹底不再‘關心’自己曾經最關心的人。

  只是，相較於他的堅持，霍媽媽的反應可謂是偏執，哪怕明知道他這輩子都可能不會原諒自己所犯下的錯，可霍媽媽還是九年如一日地關心著他的歸期。

  每一次，他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不回，不回，不回……

  以往，母親堅持幾句後也就不會再勉強他，只是這一次，他似乎沒那麽容易打發掉母親了，因為這一次，霍媽媽竟親自來溫哥華接人了。

  而她要求他跟著一起回國的理由是，他該結婚了，和一個他從小就認識的人結婚……白兮夏。

  “媽，您明知道我不會結婚，更何況對象還是兮夏，您就真的沒感覺出來自己是在一廂情願嗎？”

  他的口氣讓霍媽媽覺得很無奈，但霍媽媽這一回的口氣卻異常的堅持：“這九年來，我從不過問你的一切生活和工作，可是這一次真的不同，不是我上趕著求著人家要把女兒嫁給你，是人家女方主動提出要結婚，你難道讓我推掉不成？”

  “不可能！”

  他了解白兮夏，那女人心裡沒有自己……

  “你以為媽會拿這種事情跟你開玩笑？更何況對方還是兮夏那麽有個性的孩子。”

  “勸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結婚？

  說實話，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結婚的事，喔不！他現在應該不叫結婚，叫再婚。但無論是結婚還是再婚，對他來說都是沒必要的事。

  這輩子，他隻認一個妻子，雖然她在捅了自己一刀手還是狠心地簽下了離婚協議，可是，她一個人簽了字的協議不作數。

  他不答應，她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再娶？

  這輩子他沒興趣，也沒心思，就算白兮夏人確實不錯，長得漂亮，家世也好，對他也很好，專業和自己更算是合拍。但，他和她之間不是缺了點什麽，而是一直就多了個人……

  他不想說自己隻當她是妹妹之類的話，但，白兮夏之於自己，是那種隻適合做朋友，再不能變成其它任何一類的人。

  更何況，無論白兮夏有多適合自己，他霍靳深的太太，這輩子都只有一位。

  “兒子啊！你自己說說這都是第幾次了？你要是再推，媽都沒臉見兮夏媽了。而且，你和兮夏其實是從小就有婚約的，二十多年了，也該給人家一個交待了。你是男人你無所謂，耗得起，可人家兮夏總不能一直等你吧？”

  說到這裡，霍媽媽其實也是挺生氣的，前前後後，這結婚的事，她提了最少幾十次了。

  每一次都被霍靳深拒絕掉了，可現在，是兮夏的媽媽自己打電話來要求了，還說兮夏已經同意了，而且馬上就會趕來溫哥華找霍靳深，霍媽媽這才意識到，對方這一回是真的不想再等了。

  好在情況雖不好，但也比自己預料的要強得多，至少這一次，不是兩個人都不同意，而是兮夏也願意。能搞定一邊是一邊，至於這另一邊……

  霍媽媽拉著兒子的直歎氣：“兒子，媽都是為了你好，你要體諒媽。”

  “我也沒讓她等我！”

  不負責任的話一經出口，霍媽媽已氣得火冒三丈：“混小子你說什麽？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兮夏多好的女孩子，你怎麽就是對人家不冷不熱的，你知道這樣多傷人家的心？”

  傷心？

  他看未必，兮夏那丫頭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所以，無論母親說什麽，他的態度始終如一：“那就讓她換個人結婚就好了，也就不會被我傷害了。”

  他已不再是當初的癡情種，現在的霍靳深，十足的‘花花公子’氣息，雖然在工作上仍舊十分的厲害，但，私底下，他已經因為私生活的問題，上過無數頭條花邊了。

  雖然，這些花邊十次有十次都是他故意打出的幌子，但，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他倒也沒覺得不好……

  反正，沒有了她的世界，身邊的女人是誰都不重要，抑或者說，有沒有女人，都不重要了。

  所以，母親的這番話在他聽來實在是不痛不癢，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的。

  “我不管你怎麽說，總之，你別想再糊弄我，一定要跟兮夏結婚。”

  霍媽媽這一次也是鐵了心，這個兒子，她放任太久，現在似乎已要完全掌握不住了……

  “媽，您要是再逼我，我就不回國了。”

  霍靳深兩手一攤，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你就是這麽氣我的？”

  “不是我要氣您，是您一直要逼我，我說了我不想結婚，也不願意耽誤兮夏，所以您不要沒事把我和她扯到一起？”

  時至今日，霍媽媽總算是知道兒子現在內心真實的想法了，就是賴，想賴掉這門婚事，更想賴掉白兮夏這個她一直很鍾意的兒媳婦人選。

  “好，你不同意是嗎？也不回國是吧！行，以後咱們斷絕母子關系，我死了也不用你回來送終了。”

  無奈之下，霍媽媽連最後的殺手鐧也使出來了，本以為自己這麽說了後，霍靳深會就此妥協，可這一次，她又算錯了。

  因為霍靳深竟真的點了點頭：“好！”

  隻這一個字，霍媽媽氣得鼻子都冒起青煙了，怒極，所以臉色也瞬間大變，那些一直深埋在內心的話，也禁不住便衝口而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麽想的，可是小沐她縱有千般好萬般乖，她也已經不在人世了啊！”

  話到這裡，霍媽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紅著眼說：“你為了一個死去的人，一定要這麽折磨還活著人嗎？媽就算是當年做錯了，你也不能用媽的錯來懲罰你自己啊！而且，小沐若是在天有靈，她不會希望你這樣孤苦一生的。”

  霍靳深臉上的笑，僵了一下！

  沒有再看母親，但也沒有出聲，但，那時他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森冷寒意，在那一刻，竟讓霍媽媽也感覺後脊陣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