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季雅詩一臉崩潰地看著面前的人。

  從他出現開始，季雅詩就一直處於這種遊離的狀態中，不是沒有期待過他的生還，只是……

  太突然了，突然到她整個人都無法再淡然……

  幾番忍耐，終是心淚兩行，想哭，但卻不敢在他的面前落淚，只能略帶試探地問：“你，到底是誰？”

  “穆昀。”

  對了，他剛才就是說的這個名字……

  和他妹妹一樣的單名一個字，只是沐顏若到底名字裡還帶了一個沐，可他，卻是改得一點也不剩了。

  很想說，既然他是穆昀那她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是不是？

  她分明應該調頭就走的，可是到底不甘心，到底還是想問個清楚：“你是穆昀，那誰是沐亦寒？”

  “也是我。”

  “你，你，你……”

  一連三個你字，最後的最後，季雅詩還是虛晃著扶住了身邊的牆：“你真的沒有死？”

  她都想好了，只要他說一個不字，她立刻掉頭就走。

  這樣就不用為難了，哪怕他真的是他，只要他不認，她就一定會死心，可是……他怎麽能就這麽直接承認呢？

  季雅詩的心都顫了起來，雙眼更酸了，可眼淚卻怎麽也滾不下來。

  這個男人，真的沒有死！

  她本應該高興的是不是？可為什麽心裡酸成了這個樣子？

  “看你的樣子，像是巴不得我死啊！可惜，我沒有稱你的……”心。

  最後的一個字，季雅詩到底還是沒給他機會說出，她還是沒有哭，只是淚都流進了心裡面……

  用力地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的那一刻，她的聲音，顫到她自己都控制不住：“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天知道她多早就這麽做了，從他帶著那般禁欲的氣息走進那個包間，她就想這樣用力地抱著他，在他懷裡好好哭一場。

  可是，他有了他獨帶光環的高大身份，自己也有了束縛一切的婚姻……

  不是不肯流淚，是淚都沒資格流下來，那一刻，她討厭他！討厭他！討厭死他了！

  “左副市長會看到的，你這樣……”

  微頓一聲，他用眼神逼退了路過他們身邊還想駐足圍觀的閑雜人等，修長的指，落在她輕薄的空氣流海上，似是在輕撫著她的臉，但實際上是在替她擋下別人可能熟悉的目光……

  她現在不再是季家的大小姐了，而是左副市長的妻子。

  這般有頭有臉的身份，不顧忌也是不行……

  “你這樣，真不怕他生氣麽？”

  提醒的話，遲了許久，仿佛等她抱了個夠後，才徐徐而出。

  聞聲，原本還情緒崩潰的女人似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當時便用力推了他一下，然後兩人便直接進了穆昀身後的某個空的包間。

  待兩人平靜，季雅詩終於抬起明澈的眸：“既然沒有死，為什麽不回來？”

  “回來做什麽？”

  “也……也是，這裡原本也沒有什麽值得你記掛的人和事。”

  這話，說得酸楚……

  季雅詩強忍著心頭的酸澀點頭，只是點著點頭，眼圈卻紅了。九年了，他明明活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卻從來沒有回來找過自己，其實，他的答案很明白了不是麽？

  他就是在躲自己，一如當年他所說的一般，他討厭自己，所以也從來沒有想過和自己有什麽。

  這樣的他，又怎麽會回來雲都？

  這樣的他，又怎麽會因為自己回來去都？

  到底，還是自己一廂情願……

  只是他既然已做了決定九年不回來，現在又回來幹什麽？無端端攪渾一池秋水，到底又有何種意圖？

  想到這裡，她終於松開緊緊盤結在一起的手指：“你就當我沒問過剛才的話吧！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只是的後面，大多時候不是跟著借口就是不好聽的話。彼時，他找借口完全沒有必要，那就只能是不好聽的話了……

  她不想聽，更不想在今天聽，所以搶在他說完之前，季雅詩自己打斷了她：“不用解釋了，我都明白的，反正……反正我現在過的也挺好的，所以……”

  所以……

  輕笑一聲，是故做的輕松，也是失落的掩飾：“以後，還是朋友的對吧？嗯？”

  這一個嗯字，原以為能說出多俏皮的感覺，可說著說著，心又塞住了。

  好在那時包間的光線不亮，那種暈黃的暗色恰能掩蓋她眼底那痛不欲生的掙扎，真的，真的好想告訴她自己現在壓抑得都快喘不過氣了，可她還是強忍著什，強忍著……

  “如果你願意，就是。”

  我不願意！

  我這輩子都不願意只和你是朋友，但我……還能說什麽？

  但凡你有一分一毫的喜歡我，你也不會忍心扔下我九年不聞不問，而今，我已嫁作他人婦，而你……恐怕也有了妻兒家室。

  所以，我還能說什麽？

  再說什麽都是不道德，只能忍，也唯有忍！

  只是，忍得多疼啊！

  太疼了，以至於現在就想逃走，所以她說：“那，沒什麽事的話，我可能要先走了……”

  她要離開，他沒有挽留，隻道：“這件事情，暫時還請你保密。”

  “好，我不會說的，我……我……”

  說著說著，季雅詩的嗓子似又被捏住了，然後一扭頭，她用力地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在努力平靜後說：“不了意思，有些失態了，我……”

  說著說著，眼淚竟似要掉下來，季雅詩不想自己在他面前這般狼狽，乾脆不說了：“算了，我想……我想我現在怕是平靜不下來了，所以……我先走了。”

  “雅詩，你等等……”

  不要叫我，不要留我……不要……

  因為我忍不住會想回來再抱你一次，沐亦寒，你永遠也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要不是以為你死了，你以為我會嫁人麽？

  可是，你明明都‘死’了，怎麽能就這麽活著站在我面前，你讓我情何以堪啊？

  九年前，我若能知你的一分情況，哪怕終身不嫁，我也會等你回來。

  可是現在……

  你還留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