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阿特麗斯端著手中的香檳酒杯,假裝正在享用酒精的片刻安寧,但實際上,她卻沒有飲用杯中的香檳,僅僅只是做出了一個動作,掩飾著自己的亢奮和激動,視線悄悄地打量著四周的賓客,在洶湧人群之中尋找著目標人物。
但這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般的大型宴會,三百名賓客是標配;而今天的宴會之上,足足超過五百名賓客。更重要的是,全部都是上流社會的重要貴賓,雖然理查德邀請了不少倫敦西區的從業者們,但他們和上流社會之間的來往也非常頻繁。
人人都知道奧斯卡之夜的繁華和頂尖,但與今天的私人派對比較起來,卻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置身於人群之中,想要搜尋到一個人,這無疑是難於登天的。可是,比阿特麗斯還是沒有放棄,滋滋不絕地搜尋著,期待和忐忑的情緒正在患得患失,甜蜜和苦澀的滋味正在舌尖打轉,如此心情著實難以用語言一概而論。
“你是正在尋找我嗎?”一個隱隱帶著打趣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比阿特麗斯的搜尋,她轉過身去,然後就可以看到一臉笑容的威廉和凱特。王子與王妃。
比阿特麗斯故意明顯地撇了撇嘴,流露出了嫌棄的表情,“我不想要在凱特面前吐槽你,毀滅你的英武形象。”
“不用擔心。他在我的心目中已經沒有多少形象可言了。如果不是為了配合媒體宣傳,我早就已經火力全開了。”凱特笑容滿面地跟著打趣起來,聯手比阿特麗斯一起吐槽威廉。
威廉卻也不慌張,微不可見地聳了聳肩,“因為哈利不在,所以你們把目標轉移到我身上了?這不公平。按道理來說,今天的派對,應該是哈利出席的才對,現在每一個人看到我,都是一副’你為什麽出現’的表情。”
“對,哈利為什麽沒有出現呢?我以為,他是最積極主動的那一個。”比阿特麗斯好奇地詢問到。
“他在地中海小島度假。前兩天還上了’太陽報’。”威廉輕描淡寫地說道,然後比阿特麗斯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即使不需要更進一步的解釋,就已經心知肚明了。“更何況,今天隆重到場的是男人,不是女人,哈利怎麽可能有興趣呢?”
那意味不明的視線又再次落在了比阿特麗斯的身上,重新繞回了最初的話題。
比阿特麗斯臉頰微微發燙起來,但還是挺直了腰杆,堂堂正正地說道,“我喜歡他的表演。這不是什麽秘密,你沒有必要一直在明示暗示。”然後就看到威廉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比阿特麗斯的雙頰更加滾燙了,“我也欣賞他的魅力,這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嗎?對吧,凱特。”
本來站在旁邊的凱特,此時瞪大了眼睛、張開了嘴巴,滿臉都寫滿了無辜,似乎在說:為什麽要把我牽扯進去?
比阿特麗斯的眼底流露出了一抹哀求,“同樣身為女性,老實說,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凱特輕輕咬住了下唇,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正當比阿特麗斯以為凱特不會應援自己的時候,她卻點點頭,“當然。聖誕節的時候,我觀看了’悲慘世界’的播放,他確實是一位魅力十足的男性,可惜,那天隻觀看了上半場,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來得及觀看下半場。”
威廉淡淡地在旁邊吐槽了一句,“他只有二十三歲!”
凱特卻更加淡定地補了一句,“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你也只有十九歲。”
威廉將雙手背在了身後,轉移開了視線,假裝沒有聽懂凱特這句話的潛台詞,也拒絕在這個話題繼續糾纏下去。
輕微的一個動作,在外人眼中,根本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是隨意的視線轉移而已,威廉視線所及之處,眾人也都紛紛舉起酒杯示意;但三個人之間的談話氛圍卻驟然降溫了片刻,似乎瞬間就跌落到了冰點之上。
從十九歲到二十九歲,從相識到結婚,事實上,威廉和凱特已經走過了十年。
有人說,凱特是白蓮花,為了嫁進王室,不折手段,早早就瞄準了威廉;有人說,威廉是花花公子,私底下甚至比哈利玩得更凶,不僅叛逆,而且暴躁;有人說,凱特和威廉分分合合,最後攜手走進威斯特敏斯特教堂則是一種政治的考量和妥協。
不過,這些都是外界的八卦猜測而已,事情的真相又有多少人能夠了解呢?
更重要的是,那些真正的知情人都牢牢閉上了嘴巴,經歷了查爾斯和戴安娜的悲劇婚姻之後,王室對於威廉和凱特的婚姻則顯得了謹慎了許多。
比阿特麗斯卻是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因為不是高順位繼承人,她的生活也就沒有放置於鎂光燈之下,依舊保持著自己的平凡日常,她不想要參與其中,也沒有興趣參與其中。
“也許,今天正式見面之後,我們可以直接對比一下。”比阿特麗斯依舊在半開玩笑地打趣,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那一閃而逝的暗潮,還是在認真地討論著“男人魅力”的話題。
凱特也迅速收回了視線,氣氛瞬間消融瓦解,她也興致勃勃地說道,“我也十分期待見到他。老實說,我著實聽說過不少傳聞,但我不太確定,他和維多利亞、大衛有什麽不同嗎?”
維多利亞-貝克漢姆(Victoria-Beckham),大衛-貝克漢姆(David-Beckham)。
作為倫敦上流社會的新晉名流,他們也時常出現在各式各樣的高級派對之中,經常都可以碰面。
“噢,凱特。”比阿特麗斯沒有回答,只是輕聲感歎了一句,似乎凱特一不小心就說錯話了。
沒有多余的話語,卻隱藏了龐大的信息量,這樣的小小細節終究還是展現出了傳統貴族與新興貴族之間的區別,至於那些因為財富暴增而驟然出現在上流社會的人士們,那就又是另外一個級別了。
遠遠地,威廉就看到了兩個攜手而來的身影,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容,“嘿,伊麗莎白,那位紳士的父母出現了。”
威廉是故意的。比阿特麗斯的中間名就是伊麗莎白。此時稱呼她的中間名,顯然不是隨隨便便選擇的。
比阿特麗斯和凱特雙雙轉過頭去,然後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喬治和伊麗莎白。
以微笑迎來了霍爾夫婦,過去半年在整個倫敦上流社會風生水起,但凱特卻是眉尾輕輕一挑,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現在看來,沒有什麽區別嘛。”
盡管沒有針對任何人,但三個人都心知肚明,這是凱特對比阿特麗斯剛才話語的回應。意思是說,霍爾夫婦和貝克漢姆夫婦沒有什麽區別;更進一步則是暗示,霍爾夫婦和那些擠破腦袋試圖躋身上流社會的人們沒有什麽區別。
比阿特麗斯沒有說話,威廉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現在可看不出來。”
凱特眼神微微一閃,沒有來得及回應,霍爾夫婦就已經來到了眼前。
比阿特麗斯主動肩負起了介紹的任務,畢竟,她和伊麗莎白是認識的,作為引薦人,為雙方做了簡單的介紹,然後大家就其樂融融地開始交談起來。
毋庸置疑,霍爾夫婦的禮儀和氣質都無可挑剔,內斂而優雅,高貴而驕傲,自信而低調,這一份儀態就足以證明世襲貴族的底蘊,甚至在某些細節方面,他們比威廉還要更加出眾。
畢竟,在戴安娜的開放式教育下,威廉和哈利的許多禮儀並沒有完全嚴格遵守貴族習慣,打破了王室和平民之間的界限;反而是那些一無所有的沒落貴族們,依舊一絲不苟地遵照著傳統和歷史進行教育,提出了更加嚴苛的要求,端著架子,試圖恢復逝去的榮光。
息息索索。
息息索索。
低低的聲音開始變得熱鬧起來,雖然出席今晚派對的都是上流人士,沒有人大聲喧嘩,更沒有人製造混亂,但交頭接耳的談話聲之中,還是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了熙熙攘攘的沸騰聲,似乎肉眼可以看見汩汩沸騰的開水正在冒泡一般。
然後,一道道視線就紛紛投射了過來,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霍爾夫婦身上。雖然大家都保持了禮貌,只是點頭示意而已;但隱藏在眼底深處的激動和亢奮還是緩緩地流露出來,這讓空氣開始慢慢的翻滾沸騰。
喬治和伊麗莎白的背部肌肉都悄悄地緊繃起來。沒有人察覺,但戰鬥模式卻已經開啟。
不需要言語,事情就已經明朗。
順著人潮的視線方向望過去,然後就可以看到,主屋大廳門口的金色燈光之中,隱約勾勒出兩個身影的輪廓,今晚的主人理查德主動迎接了上去,表示了熱情的歡迎,但腳步還沒有來得及邁開,就有人主動上前,理查德禮貌地做起了引薦,幾個人影就這樣停駐在了大廳門口。
不僅如此,沿著出口樓梯開始,一路延伸到花園之中,所有的視線都正在蠢蠢欲動,渴望上前的腳步散發出了一股隱隱的騷動,空氣開始緩緩激蕩起來,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整個派對的重心都正在悄悄地發生轉移。
那種微妙的變化,每一個人都深有體會,面面相覷之間,嘴角的笑容都不由上揚了起來。沒有人可以否認,他們都在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