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決定繼續自己的生活,他和薩曼莎同居了,但不經意間,他把薩曼莎叫成了“安娜”,這讓他失魂落魄,僅僅只是一封來自倫敦的信件,就徹底打亂了他的生活節奏,似乎在潛意識裡,那段銘心刻骨的記憶從來不曾消失。
薩曼莎原諒了他,絲毫沒有生氣,這讓雅各布更是愧疚,他主動邀請薩曼莎一起到酒吧去玩,他需要宣泄,需要冷靜,需要重新找回理智。他不能再繼續困在回憶裡,裹足不前。
安娜的才華終於得到了主編的賞識,決定將撰寫博客的工作交給安娜負責。主編從她的文章裡讀出了不一樣的細膩情感,她知道安娜的文章裡有一個人,特別的人,始終隱藏在安娜內心深處的人,佔據了重要的位置。
主編分享了自己和丈夫的故事,當初他們兩個人分別處於洛杉磯、紐約,每一天都無比辛苦,但他們終究還是堅持了下來,現在一起生活在倫敦。
這給了安娜信心,她決定再嘗試一次。
酒吧的喧鬧之中,雅各布盡情地享受著音樂的節奏和快/感,將腦海裡的所有雜念都拋出去,然後他就收到了安娜的短信,“可以給我打個電話嗎?”他,方寸大亂。“我真的需要和你談談。”
他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裡,試圖重新回到酒吧的派對之中,盡情享受,緊緊擁抱著薩曼莎,可是這太困難了,他始終心不在焉,眼神裡的淡淡哀傷在酒吧那忽明忽滅的霓虹之中閃爍,所有的光影都開始剝離,短信再次發了過來。
“請不要不理我。”
雅各布低下頭,眉宇之間的茫然和躊躇再次翻湧起來,他向薩曼莎打了一個招呼,說是去衛生間,然後就來到了酒吧外面,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安娜,我……”
雅各布的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安娜就打斷了他,“我只要說一件事,真的很重要,你只要聽就好了。”安娜坐在自己的房間裡,身影落寞,“我就是……這種感覺我忘不掉,它一直都在,我,我沒有辦法繼續生活。”
雅各布就好像被困在囚籠裡一般,來回兜兜轉轉,左衝右撞,他閉上了眼睛,眉宇之間的痛苦在苦苦掙扎著,“我們達成共識了。”雅各布停下了腳步,肩膀緊繃了起來,卻透露著一絲無助,一股難於言語的苦澀翻湧起來。
“我知道。雅各布,但是我們之間的那種感覺,我在其他人身上找不到,任何人,除了你之外。”安娜的聲音裡充滿了懇切、絕望和執著,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深呼吸了一下,膽怯而忐忑,卻又堅定不移地開口說道,“我們應該在一起,我有這種強烈的直覺。我覺得……我們應該結婚。”
她求婚了。
霍普緊緊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淚水卻又一次不爭氣地模糊了雙眼,她狼狽地抬起手,擦去了眼眶裡的淚水,卻不小心碰到了泰莎的手臂——泰莎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淚眼婆娑,幾乎哭得不能自已,卻一點聲響都沒有。
可是霍普此時卻沒有時間去關心泰莎,因為她已經自顧不暇。她知道,她知道他們終究還是屬於彼此,她知道他們終究還是無法放棄,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那種強烈感覺終究還是不曾消失。那份濃烈而炙熱的情感,幾乎將人化為灰燼,卻依舊為之癲狂。
雅各布就這樣愣在了原地,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住了,眼神裡的慌亂,錯雜著無數情感,一言難盡,那昏黃的路燈之下,那眉宇之間的掙扎染上了一絲痛苦,然後,他就看到了薩曼莎。
“這是唯一的選擇,我不希望將來後悔。只要結婚,我們就可以想出辦法的。”
安娜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雅各布看著薩曼莎,愣了愣,然後垂下了視線,回避了兩個人的眼神交流。這細微的一個動作,落在了薩曼莎的眼睛裡,卻是不由咬住了下唇,強忍著眼眶裡的淚水,咬緊牙關,轉身離開了。
她知道安娜,她知道雅各布和安娜的過去,她知道電話的另一端是安娜。她所有都知道。
雅各布的肩膀線條始終緊繃著,瞳孔有些茫然,似乎失去了焦點,抬起視線時,卻已經看不到薩曼莎的身影,他往前走了兩步,卻又戛然而止。腦海裡亂成一團,根本無法理清思緒,最終肩膀微微松了松,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如果我們這樣做了,我和哈利談過了,只需要半年,我就可以回美國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你能不能為我們兩個考慮一下?只要你過來幾天,我們能夠解決問題的。”
安娜的話語還在持續地進行著,充滿了期待和希望,躍躍欲試,那雀躍的生機在夜色裡緩緩蔓延。
雅各布站在原地,漫天漫地的街燈似乎隨時都會壓垮他的肩膀,落寞和苦澀在眉宇之間緩緩蔓延。失去焦點的眼神讓他的靈魂在無邊無際的夜空裡飄蕩著,然後開始狂奔,埋頭狂奔,不顧一切地狂奔。
他選擇了安娜,聽從內心深處的呼喚,傷害了一個全心全意喜歡他的女孩,重新喚醒了那一把愛情的火焰,奮不顧身地,再次前往倫敦。安娜,安娜,終究還是安娜,一直都是安娜。即使是粉身碎骨,即使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他們結婚了。
有那麽一瞬間,過去的所有記憶都變成了一個個時間的碎片,打亂之後混雜在一起,過去和現在,不分彼此——他們行走在聖莫妮卡的街道上,他們在新婚酒店房間裡喝香檳,他們因為害怕打擾到安娜的室友而壓低聲音地徹夜長談,他們在倫敦的小酒館裡四目相接……曾經的炙熱,曾經的激/情,曾經的瘋狂,又一次恢復了生命力。
六個月,他們只需要等待六個月,然後就可以重新在洛杉磯開啟屬於彼此的幸福生活了。
安娜站在希斯羅機場,送走了雅各布。兩個人對視著對方,不言不語,突然之間,淚水就盛滿了眼眶,難舍難分的痛苦在眼底打轉,纏繞在兩個人小指尾端的紅線將彼此緊緊捆綁,似乎就連死神也無法讓他們分開。
安娜目送著雅各布走上扶梯,站在原地,淚眼婆娑,不願離去,時光就這樣匆匆而過,即使是時間的強大力量也無法消磨他們之間的感覺,兩個人終於再次重逢。六個月,就這樣過去了。
安娜和雅各布再次來到了美國駐倫敦大使館,試圖申請簽證。在對話之中,霍普才知道,不是一年,而是兩年,距離兩個人的初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兩年,兩個人足足努力了兩年,在結婚之前,他們已經嘗試過了四次,每一次都失敗了。這是第五次。
但,結果還是沒有任何改變。那一次違法簽證禁令,始終沒有撤銷,安娜再次進入美國的申請還是不能通過。即使她現在是他的妻子。
他和她都累了。
兩個人到二手市場去逛街,但一個回頭、一個走神,也不知道是誰丟了誰,兩個人就這樣走丟了。好不容易才終於找到了對方,接下來的卻是一場爭吵。可爭吵才剛剛開始,兩個人就感到了意興闌珊,甚至不願意再繼續爭執下去,於是就雙雙回到了安娜的公寓。
但,爭吵終究還是爆發了。
安娜看到了薩曼莎發給雅各布討論工作的短信,她懷疑薩曼莎和雅各布依舊余情未了,原本只是試探性的詢問,卻不知不覺中演變為了爭吵;在爭吵中,雅各布卻無意間捕捉到了安娜的不自然,發現了安娜和西蒙的私/情——這不是第一次,他之前就看到過這個西蒙。
怒火猶如火山一般爆發了出來,狠狠地傷害著彼此,兩個人爭吵到筋疲力竭,最終兩敗俱傷,分道揚鑣。重歸平靜時,滿身瘡痍,遍體鱗傷。
安娜在倫敦,雅各布在洛杉磯;安娜和西蒙同居了,雅各布和薩曼莎重新在一起了;雅各布帶著薩曼莎到卡塔利那島度假,幸福洋溢,安娜得到升職了,迫不及待地和西蒙一起慶祝。
西蒙不小心扯斷了安娜的手鏈,那條寫著“耐心”的手鏈,那條雅各布送給她的手鏈。安娜突然就崩潰了,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嗨。”安娜忍不住再次給雅各布發了短信,西蒙從廚房走了出來,詢問“什麽事”,她回答“只是工作”。
“嘿。”雅各布看了看躺在自己身邊的薩曼莎,編輯了短信。
“好消息,我升職為初級編輯了。”
“真是太棒了。恭喜。”
“我想你。”
“我想……”雅各布編輯短信到了一半,手指卻停在了半空,終究沒有繼續寫下去,一一刪除,退出了畫面,重新把手機放到了一旁,視線裡帶著一絲不舍,還有一絲恍惚,久久地,久久地落在手機之上。但最後,還是轉過身,把手機拋在了腦後,擁抱住了薩曼莎。
西蒙細細地說著今天晚上的約會安排,催促著安娜,安娜微笑地讓西蒙先下去,自己隨後就到。然後,掏出自己的手機,又一次確認,沒有等到回信。看著那空白的屏幕,安娜的動作愣了愣,眼神在這一刻開始失焦。但,僅僅只是一瞬,然後,把手機放回了包裡,跟著西蒙出門約會了。
晚上結束約會回來之後,安娜接到了律師的來電,“我拿到了批準函。今天和大使館談過了,一切都已經妥當了。”
唏噓,無奈,彷徨,無力,茫然,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