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毒症又發作了？！”

  袁佳悚然一驚，陡然想起當初父親每一次發病時，都是出現這般呼吸困難的症狀！

  原以來都已經康復痊愈了，沒想到隻一眨眼的功夫，竟再度複發了！

  “媽，快掐爸的人中！”

  袁佳惶急大叫，然後就手忙腳亂的去找手機，打算撥120。

  只是打完電話，看著不省人事的父親，袁佳也不清楚父親能否堅持到救護車趕過來。

  看著昏厥的父親、嚎啕的母親，袁佳一咬牙，跑回去，背對著父親蹲下來，道：“媽，快把爸抬到我背上來！”

  “啊？”袁母怔了怔。

  “快啊！沒時間了！”袁佳催促道。

  袁母徹底亂了分寸，隻好咬牙扛起丈夫，試圖把人放在女兒的背上。

  還好，袁佳的父親本就體格偏小，再由於病患導致身體削瘦，趴在背上之後，袁佳尚覺得可以承受，深吸了一口氣，卯足全力背起了父親。

  “小佳，你行不行啊？可別把你爸摔了……要不還是等救護車吧！”袁母緊張兮兮。

  “來、來不及了……”

  袁佳咬緊牙關，豁出全力，背著父親往外走。

  袁母也趕緊去開了門，然後跑到樓道上，大喊大叫：“有沒有人啊！快來搭把手啊！出人命啦！”

  還好是周末，很快的，左鄰右舍就開了門，正好看見袁佳背著父親出來，連忙就有人圍了上來。

  熱心腸的人還是有的，有兩個男人當先跑過來幫了把手，一個負責托人，一個負責背人，快速往樓下跑去。

  袁佳也沒閑著，搶在前頭，飛似的衝下樓，跑到小區門口攔車。

  正巧，宋大少派來盯梢袁家的兩個保鏢見到這一幕，因為不知道具體情況，就先給主子打電話匯報了。

  說時遲那時快，沒等宋世誠了解清楚狀況，袁佳就攔到了車，同時鄰居也將袁父背了出來，合力把人放上了後座。

  “少爺，袁佳的父親好像出事了，現在已經送上車了。”

  “……暫時別聲張，一路跟上去，記住，注意保護她們的安全。”

  宋世誠當機立斷，掛了電話之後，劍眉深擰了起來。

  這就是袁佳即將遭逢的大難了吧？

  而且，看情況，這還僅是一個開端！

  後面很可能還有更恐怖的境地在等待著袁佳。

  此刻，宋世誠的那個臆想揣測，還深深徘徊在心間，隻覺得，似乎真有什麽神秘的力量，在推動著對付袁佳的計劃，直到抹殺掉這個已經失去了小說存在價值的原女主角！

  晃了晃頭，暫時將這些詭異的念頭壓下，接著，宋世誠就取了外套，準備出門先靜觀其變。

  “又要出去了？”

  沈孝妍正躺在沙發上看書，見狀就好奇的問了句。

  “臨時還有點事務得處理。”宋世誠顧忌到她的身孕，未免刺激，就暫時隱瞞了：“要不，我先送你去你媽那兒吧。”

  袁佳都出事了，宋世誠不免又擔心起了沈孝妍。

  雖然這老婆擁有主角光環，系統也沒預警提示，可一天沒揣摩透那隱藏在幕後的神秘存在，他始終沒法安生。

  沈孝妍卻是滿不在乎的皺了皺瑤鼻，嗔道：“都讓你別小題大做了，你也太小瞧我這位宋太太了，我以前天天拿刀解剖人肉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膽子可是壯實得很，沒你想得那麽較弱……”頓了頓，她的容顏倏然浮現出幾分溫婉笑意：“更何況，我還不想這麽快的搬出去住，你也別總攆我走了。”

  宋世誠感受到她的依戀，心頭驟暖，走過來，蹲在她的面前，伸手輕輕擰了一下她的翹鼻，朗聲笑道：“我現在疼你們兩個都來不及了，哪舍得攆……只要你和肚裡小家夥能好，我做什麽都甘願。”

  沈孝妍的明眸，一眨不眨的凝視著他，分明在散發著璀璨光芒，半響後，嘴角的笑意更顯甜膩和欣喜，脆生生道：“我也只要你好，我們一家都好。”

  這一次，小倆口沒有什麽肢體接觸，但一個眼神對視，就足以詮釋彼此的深情，構建起心靈交匯的橋梁。

  “好啦，有事就先去忙吧，早去早回、安全第一，我在家煮好飯等你。”

  沈孝妍輕輕探手推了他一下。

  宋世誠抓住她的玉手，親了一下她的手背，就起身往外走了。

  沈孝妍扭頭注視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玄關，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響，這才收回視線，含著柔情蜜意，細細摩挲著肚子。

  ………

  宋世誠出門之後，先交代了樓層保安加緊安保力度，還不忘打電話叮囑錘子接下來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護沈孝妍的人身安全，這才放心的駕車前往了青茂醫院。

  不過，根據青茂醫院和袁佳住址的距離，人肯定不是先送到青茂搶救的，但，宋世誠料定，過一會，袁佳還得來找自己。

  之所以先行一步，則是因為宋世誠大致清楚袁佳父親是出了什麽意外，得提前做足準備。

  來到青茂醫院，宋世誠敲開院長辦公室的門。

  孫院長一看是這位主，立刻屁顛顛的迎了上來，一通寒暄問候。

  宋世誠二話不說，坐定後，徑直道：“把當初泌尿外科一個叫袁公平的病人資料調出來，再把在崗的泌尿外科主治以上的醫生統統叫過來，五分鍾內我就要見到人。”

  孫院長一看這架勢，心知是出了大事，連忙溜回辦公桌旁，飛速按電話喊人了。

  果然沒出五分鍾，六名醫生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宋世誠掃了他們一眼，道：“你們還記得那個叫袁公平的病人麽？”

  一開始幾個人還比較懵懂，他們經手的病人海了去，又不是什麽達官貴人，自然不會放心上。

  倒是有泌尿外科的楊主任遲疑道：“宋少指的是那個尿毒症病人？”

  “你還有印象？”

  “印象是肯定有的，畢竟這個病人……比較特殊。”楊主任似乎有些耿耿於懷，嘀咕道：“那病人是我負責的，但他後來不聽醫囑就擅自出院了，幾個人還把我給冷嘲熱諷了一頓……”

  “喔，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葉天給治的病患吧，說起來都是一肚子氣，那小子不止擅權妄為，還罵我們沒有醫德！”

  “我記得那病人還有個閨女，長得挺水靈的，但脾氣真大，給葉天蠱惑了一下，就感恩戴德了，還反過來汙蔑我們是貪錢才要扣住他父親不讓出院的！”

  “她父親都尿毒症晚期了，只有透析和換腎才可能得救，偏偏那丫頭不識好賴，沒錢治就沒錢治，竟然認為中醫能治得好他爸！”

  “你還別說，葉天那小子的中醫術確實有兩把刷子，那病人吃了幾副中藥，又給針灸了幾回，腎功能竟然恢復了不少。”

  “瞎貓碰到死耗子！荒謬絕倫！中醫要有這麽神奇，我們這些臨床醫生乾脆全下崗得了！”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宋世誠也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這些往事，他自然再清楚不過了，畢竟，那都是他一手撰寫出來的。

  都市神醫類的小白套路文，有個很普遍的橋段設定，那就是除了神醫主角以外，其他大部分的醫生，都是沒醫德沒醫術的庸醫！

  更離譜的是，這些庸醫治不好病人，還會謀財害命，讓病人和家屬沉浸在絕望痛苦中。

  這時候，神醫主角就該正義凜然的出場裝逼了，在其他醫生的冷嘲熱諷和質疑抨擊下，輕松的把把脈、開藥方，再用銀針扎兩下，轉眼就能把奄奄一息的病人給治得活蹦亂跳。

  然後按照先抑後揚的套路，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醫生各種震驚、各種錯愕、各種慚愧，接受主角的打臉洗禮。

  當然，這種情況在醫學昌明的現實，幾乎不可能發生，甚至連作者菌本人都覺得這種橋段太過離譜荒誕，但為了迎合市場賺票子，只能違心的胡扯亂寫，只要讀者能爽，哪管什麽合不合理。

  或許有人會好奇，為什麽神醫主角都是玩中醫的……廢話，正經專業醫生有幾個會寫小說，一般寫這類小說的作者全是外行，覺悟高點的，還會上網搜查一些病例，覺悟低的，直接拿著中醫博大精深的幌子，喪心病狂的讓神醫主角治好各種疑難雜症，連ai滋、絕症都不在話下，就差讓病人喝符水渡劫飛升了。

  看著這幾位配合葉天裝逼打臉的犧牲品，宋大少不免有些心虛，但寫都寫了，事到如今，還是得想辦法填這坑。

  “也就是說，連你們都搞不明白袁公平的尿毒症是怎麽緩解的？”

  面對質問，這幾位才高八鬥的醫生都蔫了，只有一個人乾笑道：“或許，中醫確實很博大精深吧，連科學都查證不了……”

  聞言，宋世誠的嘴角又扯了一下，都開始懷疑自己塑造出這麽一個逆天主角，究竟是給中醫正名還是抹黑了。

  想了想，宋世誠又道：“那如果，現在這個病患的尿毒症又犯了，你們有什麽好對策？”

  “又犯了？”楊主任一聽，反而解氣的道：“我就知道，葉天那小子是胡搞亂扯，非但治不好人還把人的病給耽誤了，這回瞧那病患一家後悔成什麽樣了。”

  宋世誠一皺眉頭，提醒道：“那病患的女兒，就是我的秘書。”

  醫生們集體懵了，孫院長更是惶急後怕的訓斥道：“你們的醫德良心去哪了！現在病患遇到不測，你們不想著怎麽救人，竟然還幸災樂禍！是不是要去被服廠洗白大褂反省啊？！”

  醫生們連忙誠惶誠恐的認錯致歉。

  “先說正事！”宋世誠沒了耐心。

  幾個醫生面面相覷，最終由楊主任回稟道：“如果情況危急的話，必須也只能換腎了，只是腎源短時間內不太好找……不過，我記得那病患的女兒，經檢驗，腎源是匹配的。”

  宋世誠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果然還是這樣。

  在原小說中，自己確實寫過袁佳準備割腎救父了，只是‘幸虧’葉大神醫的出現，這才免遭劫數。

  孫院長極有眼力，一看就知道這位主子心疼那小秘書，忙道：“我這就聯系各地醫院和衛計委，爭取立刻找到合適的腎源。”

  宋世誠微微點頭，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袁佳的來電，終於來了。

  “去辦事吧，等會病人可能就要轉過來，馬上開綠色通道、成立醫療組。”

  宋世誠撂下這句，就一邊出門，一邊接通了電話。

  “宋總……”

  袁佳的鼻音很重，顯然是哭過，“您現在方便見我麽？”

  “過來吧，我在青茂醫院，你來董事長辦公室。”

  宋世誠淡淡道，乘電梯來到了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

  由於沈一弦現在剛掌大權，已經把行宮搬回了青茂集團總部，這兒也空下來了。

  坐在沙發上，宋世誠還在若有所思，想著那些荒誕詭異的念頭，想著袁佳父親怎麽又舊病複發了……

  過了大約近二十分鍾，房門被敲響推開了，袁佳的嬌俏倩影翩然而現，只是，那張本該明朗純澈的容顏，已然覆滿了憂傷和愁緒，眼眶也腥紅了一大圈。

  袁佳姍姍走到宋世誠的面前，彼此對視了好一會，觸不及防的，袁佳忽然撲通跪了下來，艱澀著口吻道：“宋總，求求您，借我一些錢吧……”

  宋世誠皺皺眉，“起來說話！”見袁佳執拗著不聽，就歎息道：“借多少？”

  “……五十萬左右，保險起見，最好有八十萬。”袁佳紅著臉垂下頭，滿是屈辱的意味。

  “拿去做什麽？”

  “給我爸做換腎手術……”

  宋世誠眯了眯眼，眼中閃過幾分惋惜和不忍，卻還是冷著臉道：“你還欠了我幾十萬呢，再借合適麽？而且，你有能力償還？”

  “……短時間，沒能力。”袁佳咬了咬唇瓣，力度之大，幾乎咬出了血液，但她依舊執著的道：“但我可以把我家的房產證抵押給您，只要我活著一天，就會努力還債的。”

  “我不缺房子，也沒興趣，恐怕以你住的那老破小，連銀行都不愛搭理。”宋世誠無情‘回絕’了這提議。

  袁佳的臉色恍惚了一下，身子也跟著晃悠了一下，吸了吸氣，攥了攥手，重新抬起螓首，以鏗鏘有力的口吻道：“那我……就把自己抵押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