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釋之後，兩人一路上反倒沒怎麽再說話了。

  俞望舒似乎很習慣會抽空隙休憩，貓在座椅上顯得很放松愜意，一直到快駛到市區的時候，方才道：“要不你直接把我放在廣電台門口吧，我正好要去跟欄目組溝通一下接下來的錄製細則。”

  宋世誠知道她要參與魏榮的那檔新綜藝欄目，一邊打方向盤，一邊提議道：“既然我幫了你一個忙，你也反過來幫我一下唄。”

  “還真是十足的商人市儈，一點虧都不吃。”

  俞望舒無趣的撇撇嘴，深感剛建立的友誼小樓又崩塌了。

  “不會難為你的，就是想讓你代言一下我那基金會，幫忙拉一下人氣。”宋世誠這種實用主義者，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利可圖的機會：“代言費什麽的，少不了你的。”

  “……那回頭我讓助理去跟你談吧，既然是公益事業，如果條件合理的話，代言費我也能通融。”俞望舒還算深明事理，“最關鍵的一點，是你那基金會必須正經乾淨，要是鬧出什麽負面情況，我也得受牽連的。”

  “這預防針，應該是我給你打的吧。”

  宋大少嗤笑道：“這年頭，明星給商家代言，往往是商家吃虧得多，多少本來在鏡頭前人模人樣的大明星，爆出吸du、piao娼和出軌的醜聞，害得商家也跟著遭殃。”

  “你覺得我像是會作奸犯科嗎。”

  俞望舒又在墨鏡後面翻了個大白眼：“被我家的那位王母娘娘鎮著，我至今連條正經的緋聞都沒曝過，鬧得大家都以為我是同性戀了，唉，這娛樂圈混得不合格啊。”

  宋世誠失笑道：“就因為有你家那位王母娘娘的威名，我才放心讓你來代言啊。”

  俞望舒就無言以對了，隨手掏出手機，嘟囔道：“我還是先在網上搜搜你這基金會的口碑吧，跟你這人合作，我總心裡沒底。”

  宋大少不甚在意，反正氣運低人緣差，就是這麽不受人待見。

  “嗯？”

  俞望舒在手機屏幕上比劃了幾下，忽然秀眉一皺，狐疑道：“你這宣傳推廣似乎做得很不到位啊。”

  “怎麽了？”

  “自己看。”

  宋世誠接過她遞來的手機，趁著等紅綠燈快速掃了一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俞望舒是用了千歌搜索的手機客戶端在搜索關於共濟基金會的信息，但縱觀第一頁的搜索結果，別說基金會的官方網站了，就是正經的內容條目都沒半個！

  反倒是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慈善基金會充斥了整個網頁！

  換言之，共濟基金會的網絡信息，被千歌搜索屏蔽了！

  “該是沒交保護費吧？”俞望舒成天跟宣傳推廣打交道，一看就有了眉目。

  “跟交保護費沒關系，人家擺明了是想搶地盤。”宋世誠將手機丟了回去，冷眼看著前方的紅燈。

  千歌搜索的競價排名，由來已久，除了之前提到過的醫療廣告信息，幾乎各行各業，都被這潛規則染指了。

  偏偏由於國家政策以及馬家在互聯網的強勁實力等原因，使得馬金彪的搜索業務，佔據了國內搜索市場的絕大部分份額，無數商家都不得不在這方面給馬家宰一刀。

  之前推廣共濟基金會，宋大少也是交了一些‘保護費’，方才保證官方網站排名靠前。

  但現在，千歌搜索一個招呼都沒打，就把網站乃至一些主要信息內容都從搜索首頁給屏蔽了，顯然是故意要針對的意思了！

  意圖，不言而喻。

  時間晃到周一，當宣布了孫舒洋的任命公告，接著，宋大少將她單獨叫到辦公室，徑直跟她提了一下這事。

  “你第一天上任，我本該多說點好話恭賀你的，但現在，不得不先給你出一道難題了。”

  “你指的是搜索排名吧？我都知道了。”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點好，都不需要怎麽費口舌，人家就一點即通了。

  “我問過竇斌了，你猜千歌搜索那邊是怎麽回復的？”

  孫舒洋喝著咖啡，也不知道是不是速溶不合胃口，忍不住咂了咂嘴：“人家說這都是搜索引擎根據用戶的需求隨機排位的，他們也不能干涉。”

  “這牌坊立得太難看了。”宋大少也給了個差評：“上次我們給千歌搜索交的推廣費是多少？”

  “兩季度一千萬。”

  “一千萬就給出這種服務？”

  “知足吧，我打聽過了，類似的情況，一年沒個五六千萬乃至上億，根本下不來。”

  孫舒洋有條有理的分析道：“而且這兩千萬換來的結果，還是確保用戶是正經搜索‘共濟基金會’這些字眼，如果隨便搜索什麽基金會，我們怕是連前五頁都擠不進去。”

  “這方面，你大可以去請教一下你那位老丈人，他是資深行家，你現在隨便在千歌搜索上輸入什麽腫瘤、癌症或者其他大小病，首頁前十，起碼七成是青茂集團旗下的醫療機構，如果再在這些病的前面加一個華海市，那排名靠前的百分百是青茂醫院，都說你嶽父圈錢圈得凶，人家才是真的凶，用戶每點一次青茂醫院的鏈接，你嶽父存在千歌搜索那的競價錢就少幾塊錢，否則青茂集團公關部每年那麽大的預算都花哪裡去了。”

  宋大少只能笑而不語。

  這些潛規則，他一早就清楚了。

  而造成馬金彪如此大攫暴利的前提背景，一方面是千歌在國內搜索領域的霸主地位，另一方面，則由於國內大部分消費者的文化和認知水平，或者說辨別質量優劣、信息真假的能力不高。

  否則那麽多漏洞百出的電話、短信和電視銷售騙局，也不至於成天鬧得受騙上當者比比皆是了。

  或許也有許多文化水平較高、對信息甄別能力較強的人，但那終究是小眾。

  精明的小眾、愚昧的大眾，哪個群體的錢更好賺、賺得更多，一目了然。

  用一句網絡流行語形容：這屆消費者不行！

  “但很明顯，現在不光是錢的問題了。”

  孫舒洋終於揭露了本質原因：“我剛收到消息，據說沐家和馬家達成了戰略合作，將會把包括萬能險在內的大批保險業務，陸續放到馬家的第三方支付軟件上。另外，李東升也一早找好了後路，將雋石基金跟其他基金理財產品一塊放了上去，讓用戶在支付軟件上，購買保險和基金，加上慈善眾籌以及接下來的企業眾籌，說穿了，人家是準備要打壓咱們，以便爭奪這塊互聯網金融市場的大蛋糕了。”

  “這是要斷咱們的糧草啊。”

  宋世誠冷冷一曬。

  沐家和李東升，是眼看在自己這只能當分紅的小股東，撈不到太大的利益，就轉頭去跟馬家合作了。

  尤其是李東升，前面沐雲臣、林翊和許仲軒剛遭殃，他就毫不猶豫的跳船單溜了，而且為了解決高利貸的資金問題，索性把主意打到了馬家的頭上，準確的說，他要依靠馬家在互聯網端口的巨大流量，填補他的腰包。

  這模式，和自己的企業眾籌，原理其實是一樣的。

  給予一個還不錯的收益率，拿用戶購買基金的錢，維持他的高利貸大業。

  這場合作，可以說是各取所取、皆大歡喜，唯獨，苦了宋大少這邊。

  或許，還得怨他人品差。

  “這一天，我一早就想過了，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誰讓咱們發展快呢，換做是我，臥榻之側，有這麽快速崛起的直接對手，也要想方設法給壓製住。”

  孫舒洋雖頗感無奈，但還是盡職的幫忙出謀劃策：“互聯網端口被人掐著，流量怎麽引導，基本都他們說了算，我們只能在這種大背景下，盡量采取一些補救工作。一方面，我會讓竇斌繼續跟千歌搜索那邊溝通，起碼‘共濟基金會’這個搜索結果，必須保證到位，否則許多小白用戶一看首頁都沒咱們的份，都該以為咱們是皮包公司了……如果可以的話，你盡量也找找你老丈人的關系，他跟馬金彪的關系比咱們牢靠得多，而馬金彪的手頭除了一個回生堂醫療平台，跟我們的利益衝突其實不大，現在這麽乾，主要還是在幫他大哥馬老大打邊鼓。”

  “另一方面，我們還得籌謀其他的流量導入渠道了，我覺得你之前搞那檔余罪欄目的主意就挺不錯的，可以借著社會熱門大事件持續炒作基金會的招牌，接下來再找幾個大牌明星代言，應該能起到不錯的效果，但我覺得應該還有更多的推廣途徑，比如說，也試著跟馬家合作，將基金會的項目，植入他們的第三方軟件……當然，如果你實在抵觸，我們還可以跟其他的互聯網渠道合作，比如說微博等社交媒體。”

  孫舒洋的提議，無疑展露了資本家的核心本質：沒有絕對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宋大少就有些不痛快了，人家剛給你使了絆子，就涎著臉去跟人家合作，這也太掉價了。

  雖然他理解孫舒洋是為利益設想，也承認馬家在互聯網的霸主地位以及那款支付軟件的市場覆蓋率，但他可不願意仰人鼻息。

  “其實還有另一個途徑。”

  宋世誠想了一會，冷笑道：“化被動為主動，打到他們主動來求和！比如說，馬金彪既然敢黑我們，我們怎麽也得送點回禮吧。”

  “叮，發布事業主線任務：打擊一位商業巨頭的利益，在商業領域證明自身、積累聲望！注：此任務為黃色級別，給予一次物品兌換機會，完成將獲得氣運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