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政治嗅覺
長安,盧府!
盧杞將自己購得的《三字經》給撕成了好幾份,碎紙屑滿天飛舞。
古代根本沒有什麽版權之說。
裴旻編寫的《三字經》沒有半點的收益,地方的印刷工坊只要有樣本,都能自行印刷賺錢。
無需知會裴旻,更沒有版權稅。
裴旻自己也不計較這個。
《三字經》能夠讓更多人知道, 能夠成為天下所有兒童的啟蒙書,於願足矣。
也因此《三字經》在市面上可稱泛濫,至於書本的質量,跟作坊的實力有關。
盧杞所撕的《三字經》,用後世的話來形容就是收藏精裝版,一字一句都是經過精心核對的。所用的墨是最好的松煙墨,印刷板也是由最好的雕刻師所雕砌,就連紙張用的都是上等宣紙。
只要保存的好,這本《三字經》就算過個五六百年, 字跡也不會褪色模糊,紙張更不會腐爛。
這一本書的價格,就足以抵得上尋常人家半年的開銷。
現今卻讓盧杞撕的稀爛,那原本就極醜的青臉擠在一起,更顯得可怖。
只可惜他太瘦太矮,若高一點壯一點,在後世扮演青面獸楊志都不帶化妝的。
盧杞天生醜陋,自卑之下有著一顆陰毒嫉世的心,對比他出色的人都懷著恨意,更別說得罪他的人。
再小的事情,只要得罪他,他都會記在心裡,伺機報復。
歷史上就有這麽一件事情,盧杞得唐德宗器重,升為宰相。
同是宰相的楊炎因為沒有跟盧杞一起吃飯,而受到了記恨:在唐朝,宰相是要在辦公的地方吃工作餐的。
一邊吃飯一邊商議正事是宰相之間的風俗雅事。
楊炎沒有按照這個風俗來, 盧杞就覺得楊炎看不起他。接著就受到他的汙蔑, 給貶罰到了崖州。
估計到死楊炎都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沒跟盧杞吃飯,從而引起的殺身之禍。
當然最委屈的還是顏真卿,他壓根就沒有得罪盧杞。
盧杞是單純的嫉恨顏真卿才高,多次排擠他,甚至最後還將他丟到了叛軍李希烈那裡去送死。
對於裴旻,年紀輕輕名動天下,萬人稱頌,盧杞固然還未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心底的嫉妒早已滿溢而出。
最讓他受不了的還是明明嫉恨非常,卻不得不認真研讀背誦他的佳作。
這讓盧杞跟吃米田共一樣反感惡心:作為新晉的一代文宗,裴旻的文章與《三字經》是時下士林人人稱道的文章書籍。
聚在一起,話題離不開這些。
或是發表感慨,或是探討心得,
要是不懂,沒拜讀過,那就是落伍。
世人皆有一顆急於表現自己的心,而盧杞更甚。
他不甘於人後,想要向世人證明,他雖然醜,可是極有才華。
這點便如封常清一般,但是封常清確有真才實學,盧杞沒有。
這初到京城不久,盧杞便有一顆名動京師的心,有心如裴旻一樣,成為京畿重地的風雲兒,多次對賀知章投送文章,以求一鳴驚人。
但最後都不了了之,還給張旭評為寫的亂七八糟……
值得一說的是令李白成為眾矢之的的罪魁禍首正是盧杞。
盧杞年歲與李白相仿,都是一輩人。
盧杞有著出色的家世,在長安卻沒混出個響亮的名號。
李白一個從巴蜀走出來的臭小子竟然成為了長安的風雲兒,給賀知章稱之為謫仙人,如何忍得了?
是故在李白得罪李邑的那一刻起,盧杞便開始不動聲色的誤導他人詆毀李白。
本來李白就沒少招人嫉恨,經過盧杞的煽風點火,頓成燎原之勢,李白也因之為千夫所指。
只是盧杞行事隱秘,無人知曉而已。
“子良兄,子良兄!”
盧杞突然聽得外邊的叫喚,臉色微變,慌手慌腳的將撕碎的《三字經》收集起來,往坐墊底下塞了進去,定了定神,恢復了平靜的表情,這才出去迎接。
“元長兄,光臨寒舍,可有什麽好消息?”
盧杞故作輕松的問道。
白衣公子目光在盧杞臉上略作停留,道:“子良兄這是未得到京兆府的消息?”
盧杞淡然笑道:“在下的消息來源可不比元長兄通透,范京兆怎麽了?”
白衣公子悠然道:“范京兆舊事重提,令整個京兆府全力徹查廖千金的死因……”
“查就讓他查唄!”盧杞無所謂的道:“這點我信元長兄,你做事,盧某放心,定不會給京兆府留下什麽破綻。”
白衣公子慎重的搖頭道:“天網恢恢,疏而不失!這世間就不存在什麽絕對的事情,當年狄公升任大理寺寺丞,五十年前的陳年舊案都讓他調查的一清二楚。范宇此人固然不及狄公那麽厲害,卻也不是等閑之輩。京兆尹是何等職位,眼紅的不在少數。他卻穩坐其位多年,相安無事,足見厲害……”
他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小去了。
最後直接不說,改口道:“子良兄誆我,以你的才智,哪裡看不透這點,定是知道這個情況了。裴國公果然厲害,這一出手,就要我們措手不及。原本是敵明我暗之局,現在他漸漸躲在了暗處,而我們卻要應對京兆府的來襲,很可能暴露行跡。好一招投石問路,讓我們除了祈禱上天,竟全無辦法。”
盧杞無言以對,要是他真有確切的應對之法,也不會拿《三字經》出氣了。
“總之現在不能動!裴旻正盯著呢,誰干涉京兆尹辦案,誰給范京兆壓力,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我們這裡要需要加快步伐,好在一切都與我們預料的一樣,他們終究是同盟了。現在唯獨是太子未能跟裴旻連在一起,他拒絕了太子的邀約,這點是極大的麻煩……問題,又該死的出現在他的身上。”
盧杞抱怨了句,他發現計劃每每到裴旻這裡都會出現不大不小的意外,讓他們不得不跟著改變。
白衣公子道:“這就是政治嗅覺!家父曾說過,有些人在政治場上左右逢源,憑借本能直覺規避危險。裴旻應是這類人,你看昔年陛下與太平公主之爭,可謂勢同水火。他卻能得雙方的欣賞,太平贈之豪宅,陛下委以重任,同時混跡在兩者之間。如此人物,豈是等閑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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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