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君和丁嵐對視一眼,丁嵐搖搖頭,示意不認識對方。
打量了對方一番,不像做生意的,但也不像為非作歹之徒,可剛才這兩個人進門的時候,門口兩個白人警察顯然有些警惕,顯然這兩個人並不尋常。
直到現在,那兩個警察還在朝這邊看。
要說是‘種族歧視’倒也不至於,這滿大街都是東方人,兩警察剛才吃中國菜還吃得渾身都是勁,總不能一轉眼就歧視黃種人了吧。
“我是趙澤君。”趙澤君點點頭。
“趙先生您好,我們總經理想請您見一面。”那人說著,朝邊上讓了一讓,道:“就在前面不到五十米的‘順源公司’。”
“你們總經理是哪位?”趙澤君想了想,自己業務上,應該沒有什麽‘順源公司’合作夥伴,海外的生意,也沒有加拿大的。
星星紡織倒是有貨物銷往海外,但大多數是中東,而且都是通過孫家的天隆進出口公司走,沒有直接聯系。
那人卻不肯直言,看了看幾個保鏢,說:“趙先生您不要誤會。我們總經理也是華人,趙先生您是華人之中的佼佼者,來到多倫多,無論如何,我們應該盡一盡地主之宜。”
說著,呵呵一笑:“也許,以後我們還會有生意上的往來,您也看到了,北美是一個很大的市場,華人雖然政治地位不高,但商業領域的獲利空間卻非常大。”
“你又是哪位?”趙澤君倒是對這個一直說話的‘年輕人’產生了好奇,這人無論是談吐還是氣勢,都不像是個跑腿打雜的龍套。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公司員工。”那人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道:“趙先生千萬不要誤會,多倫多華人區的治安比國內大部分地方都要好得多,我們絕對沒有其它的意思。”
說著,回頭看了看門口的兩個警官,道:“那兩位都是多倫多市警察局的警官,他們既然看見了,如果我們真的做了什麽不好的事,警方都不會放過我們。”
“你家總經理到底是哪位?”趙澤君問。
“都是炎黃子孫,到了您就知道了。”那人微笑說。
趙澤君嘿然一笑,搖了搖頭。
“走吧。”丁嵐碰了碰趙澤君的胳膊。
對方開口就說‘沒有其它意思’,越是在這點上做保證,越是說明有問題。
欲蓋彌彰。
正常人想結交另外一個人,自己不露面本來就很奇怪了,可神神秘秘的不肯吐露名字,還一個勁地強調沒有惡意,這就很不正常了。
不說別的,他們一進門,兩個警察就先盯上了他們。要說一點問題都沒,誰信啊?
出門在外,不怕事,也沒必要招惹是非。
趙澤君卻是一笑:“去看看也無妨,你和小莉先回去。”
看對方這做派,綜合種種判斷,趙澤君心裡略微有底。對方也勾起了他一些好奇心。
至於安全問題,倒不用擔心太多,這裡是多倫多,不是金三角,法律和秩序有著強大的作用。再者,經歷了上次大洋村事件之後,軍子主抓安保,就憑著自己帶著的這一組人,只要不遇到大規模持械槍戰,足夠用了。
多倫多街頭大規模持械火並,乾掉自己這樣一個大陸重要企業家?趙澤君實在想不出有誰和自己有如此深仇大恨,冒著家敗身亡的代價要這麽做。
“我和你一起去吧。”丁嵐說。
“幾位能來,蓬蓽生輝,幾位這邊請。”對方那人微微一笑,轉身在前面帶路。
路過門口的時候,一個警察起身,用英文問‘有沒有問題’,趙澤君微微一笑點頭示意無妨。
出了門,助理走在身邊,保鏢前後張開把趙澤君和丁嵐護在中間,順著大街朝前走。
對方倒也沒說謊,沿著唐人街走了不到一百米,果然看見了一家‘順源公司’,就在沿街。
從外表看,這個公司就是個很普通的門臉,比周圍的門臉要大一些而已,沿街是透明的落地玻璃,很像教父1裡主角家族的商業據點。
透過玻璃朝裡面看,擺設古香古色,圈椅、茶座,一副老派東方特色。
裡面還有兩個東方人和幾個外國人好像在談生意,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家正規的中國公司。
正門大開,那人卻帶著趙澤君一行人從邊上巷子的側門進去。
剛走到側門口,就看見門口掛著的兩塊牌子。
一塊依舊是順源公司,可看到另外一塊,趙澤君一行人總算知道,剛才警察為什麽會專門留意了。
另外一塊牌子,堂而皇之的掛在順源公司的牌子上面,寫著‘加拿大洪順致公堂’幾個大字。
感情這是洪門的公司。
嚴格說是洪門下的致公堂。
早期海外的社團組織大多打著洪門旗號,致公堂屬於比較大的一股力量,公開信條為“以義氣團結,以忠誠救國,以俠義除奸”,是一個以組織華僑、維護華僑利益、主張反清救國的組織。但因為華僑當時在國外無法得到公平合法的待遇,所以致公堂不得不以一些非法手段來維護華僑利益。再加上自身傳統和反清主張,導致披上了一層不太光彩的外衣。
但事實上,致公堂在民族大義等原則問題上,從來都是持身甚正。清末孫中山先生在檀香山加入致公堂,出任“洪棍”之職,將綱領改為“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奠定了致公堂是解放革命組織的基調。
從此後幾十年間,致公堂的華僑為了民族統一獨立富強、抗擊外辱,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和犧牲。
黃花崗72烈士之中,有60多位都是致公堂的成員。
解放後,致公堂中的愛國人士積極參與祖國建設,致公黨也成為我國民主黨派之一。
不過,時至今日,國內的致公黨和海外的致公堂,組織架構和業務上早就分離,沒有直接的實質關系。
北美地區致公堂的勢力頗大,美國、加拿大等地區有眾多的分部,由於每個部門彼此之間實際上是獨立的,分部門太多,難免有良莠不齊,所以一直是黨、堂並存,隨著經濟發展社會進步,各地絕大多數致公堂也紛紛轉型,成為公益組織、老鄉會,或者華人商會、公司。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剛才那兩個警察雖是‘盡職’,但實際上,的確透著一股白人對有色人種的歧視。
西方的社團、黨團、秘密組織眾多,哪個底子都不乾淨,甚至傳說中的共濟會之流,更是有著反人類的嫌疑,可這些黨團人士出現在公眾場合,卻不會有警察‘特殊照顧’,非但不會,這些背景反而是躋身上流社會的門票。
可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八個字,在哪裡都是有的,有些人道貌岸然,不放在嘴上罷了。
“你們這到底是洪門,還是共濟會?”趙澤君衝牌子上的一個標志怒了努嘴,對帶路那個年輕人饒有興趣的問。
這個問題就有點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