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手辣的犯罪分子我見多了,不過你這樣純粹靠耍無賴的,倒還真是奇葩。”
鄔隊長冷笑一聲,“我們今天來,即不管你持槍的問題,也和你們兩家的民事糾紛無關。你說得不錯,那是鎮上同志管的。”
“那我就不奉陪了。”鄭國威吊兒郎當的說。
“孫警官……”鄔隊長衝一起來的一個警察招招手,一個年輕的警察站了出來。
眾人這才注意到,這個人的製服標志,和其他人略有不同,袖章上的標志上,有‘林政’兩個字。
省裡的森林警察?!
“我們接到群眾舉報,宜江市和豐縣三十頭村鄭國威非法捕獵麻雀,有目擊人證,因此請求宜江市刑警隊協助。”孫警官長得倒是挺和氣的,笑呵呵的走出來,對鄭國威說:“你就是鄭國威吧,請你和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你說什麽?麻雀?!……”鄭國威傻眼了。
要說打麻雀,這事他當然乾過,還沒少乾。農村嘛,麻雀什麽的鳥太多了,以前還屬於四害呢,打麻雀根本沒人管,不要說他,就算村裡的小孩子,有時候也會去套麻雀,一抓都能抓一串。
說什麽群眾舉報,有目擊證人,這更簡單,他乾壞事都不避人,何況打麻雀?
“打麻雀犯哪門子法?”鄭國威跳腳說。
“這位同志,你真該好好普法了。”
孫警官正色說:“麻雀在2008年被列入國家受保護動物名列,私自捕殺20隻以上,就觸犯了刑法。根據舉報人提供的線索,你每年都要打獵,恐怕已經涉及嚴重違法了,我們必須要傳訊你回去調查。”
“走吧,回去再說。”鄔隊長揮揮手。
鄭國威愣了幾秒鍾,忽然朝人群裡一躲,大吼說:“狗日的,你們這是在挖坑陷害人!老子不跟你們回去,報警,讓鎮上派出所的警察來!”
打麻雀這種事,不較真什麽事都沒,真較真,判上幾年很正常。
這太明顯了,找個屁大點小事的由頭把自己弄進去,去了市局,鄭家的關系一點屁用都沒有,人在裡面,指不定還審出點什麽來。
無論如何,自己不能給抓進去!
鄭國威豁出去了,不就朝大了鬧嘛,被抓進去肯定沒個好,倒不如現在把水攪渾,二哥鄭國富常說那個詞叫什麽來著?對,投鼠忌器!
“兄弟們,這幫市裡的警察濫用職權,幫著有錢人欺負受害者家屬,拍他們!”鄭國威手一甩,把雙管獵槍給亮出來,另外一隻手,很機智的拿出了手機作勢拍攝。
基層工作難做,尤其是農村工作複雜,又一次體現了出來。
在城市裡,刑警隊和民警都到場抓人,在場的哪怕是嫌疑犯的好朋友、親兄弟,都很少會暴力抗法。
可是基層農村就可能出現這種局面,尤其是鄭國威帶來的一大群人,都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抓進看守所那是家常便飯,其中不乏那種把坐牢當資歷的滾刀肉,鄭國威一聲招呼,居然一個個目露凶光,呼啦一下把鄭國威保護在中間,和鄔隊長他們對峙起來。
不少人有樣學樣,一手手機,一手棍棒武器,和對方幾個警察以及趙家人對持起來。
鄔隊長看到對方手裡的雙管獵槍,眉頭微微一跳。
手機拍攝倒是不怕,他這次來,是合理合法的,但再怎麽合理合法,只要響了槍,性質就不同了,哪怕最後鄭國威伏法,影響也太惡劣。
院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凝重,鄔隊長不好貿然行動,以免刺激到對方;鄭國威見狀,眼神一閃,不動聲色的一點點朝門口的方向移動著,看樣子隨時準備逃。
就在此時,警笛再次響起,又來了兩輛警車,堵在了大門口。
院子猛地安靜了下來,對峙的兩方人同時朝門口看過去。
怎麽又來了?
兩輛車上下了了七個警察,為首的一個五十多歲了,個頭不高,精瘦精瘦的。
“老陳!老陳!你可算來了!”
看到這個老警察帶隊出現,鄭國威就像看見了救星似的,大步走過上前。
外界傳聞,鄭國強和這個老陳是拜把子兄弟,其實不是那麽回事。由於鄭家在整個鎮子,附近十裡八村的都有很大的影響力和能量,所以鎮上派出所有很多工作,也需要鄭家配合,甚至倚重鄭國強,所以雙方的往來很多。
基層工作不可能太死板,像鄭家這種在地方上有影響力的人,如果對鎮上的工作陽奉陰違,會帶來很大的麻煩。
所以老陳和鄭國強私人關系不錯,經常稱兄道弟的,在鄭家看來,可以算是半個自己人。
剛才鄭國強也說了,讓他堅持住,他去找人幫忙。現在鎮上的警察來了,就算抓人,理所當然也是移交鎮裡派出所先扣著。
那就好辦的多。
鄭國威興衝衝的上去,還不等他說話,‘老陳’就揮揮手,示意他有什麽話等會再說,繞過他走到警銜最高的鄔隊長面前,伸出手,臉上掛了笑容,說:“是市裡的刑警隊的同志吧,你好你好,我是鎮派出所所長,陳德偉。”
“陳所長你好。”鄔隊長點點頭,和他用力的握了握手,看著院子裡說:“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你們當地的同志是不是處理一下?”
“放心放心,交給我。”陳所長點點頭,轉身走進鄭家那群人當中,來到鄭國威身邊。
鄭國威下意識抓住雙管獵槍,說:“老陳,你要幹嘛?”
“國威,你搞什麽嘛!”
陳所長臉一沉,指著一院子的小混混,說:“本來丁點大的事,小孩子打架,你看看你搞得,兩個村子都不得安寧!你哥也是腦子不清楚了,這麽點事非要朝大了鬧,現在鎮裡、鄉裡領導都驚動了。”
“陳所,我家是受害人啊,反而要抓我,這不是欺負人嘛,陳所你給評理……”
“少廢話。”陳所打斷了鄭國威的抱怨,說:“我來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你們兩家好好談,不要把民事糾紛搞成群體事件!國威,你趕緊帶著人回去,實在不行,你可以走法律途徑嘛,帶著些人住在人家家裡,算怎麽一回事?”
聽到這裡,鄭國威一顆心才放下了一半,不出所料老陳這是來和稀泥了。還是大哥二哥說得對,鎮裡、鄉裡,包括這些市裡來的人,都不想把事情鬧大,影響不好。
他已然有了譜,仰起臉,說:“老陳,不是給你面子,你也知道,我哥可就那一個寶貝兒子,在自家地方上,被他們幾個打進了醫院,於情於理,我要個說法不過分吧。”
“不過分,可不是這麽要的!”老陳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了些,笑呵呵的說:“你先帶人回去,我不是說了嘛,不行就走法律程序。”
到了這一步,再不帶人走,那就是和鎮裡、鄉裡為難了,鄭國威假裝不情不願的說:“哎,也就是看在老陳你的面子上,我哥那人,一向講原則顧大局,行,我先走……”
正說著,陳所長拍在他肩膀上的手很自然的朝下一滑,握住鄭國威的手腕子。
“老陳你乾嗎?”鄭國威下猛地一抬頭,就見陳所長還是那副笑呵呵的表情,可是手腕上卻傳來一股大力,像鐵鉗子似的。
緊跟著,之間老陳一個標準的捕俘擒拿動作,把鄭國威反手按到在地,另外一隻手飛快的卸了他的槍,然後動作熟練的掏出手銬。
“老陳你什麽意思,我這就帶人走……”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前後也就三五秒時間,鄭國威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回事,人就被臉朝下按在了地上,雙手反拷在身後。
不光鄭國威沒反應過來,原本護在他身邊的那些混混更是沒想到,這個平時和鄭老大稱兄道弟的所長,為什麽要忽然動手?很多人還以為是搞錯、誤會了。
有幾個心水清腦子靈的家夥,猜到了七八分,可越是聰明的人,越不會當出頭鳥,打群架可以,單個出頭救人,還是免了吧,省得被一槍給崩了。
“帶人走?嘿嘿,國威,今天你怕是走不掉了!”
在一群混混環繞中,陳所長一手持雙管獵槍,一手掏出配槍,頂著鄭國威的後腦,臉上的笑容不知所蹤,肅容道:“鄭國威,你涉嫌強奸、故意傷害和謀殺,我配合市裡刑警隊的同志,現在正是拘捕你!希望你能配合!”
“我操!”
鄭國威恍然大悟,什麽狗屁打鳥、群體性事件,全是扯蛋,這幫人今天從頭到尾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鄭國威被抓,獵槍被卸了,鄔隊長再無顧忌,掏出配槍指著天,對鄭國威帶來的一群混混厲聲喝道:“這是市裡督辦的大案,你們自己掂量著辦!”同時對幾個警察說:“有襲警的,可以開槍!”
鄭國威兀自掙扎不休,大吼著讓手下衝上來救他,可是面對荷槍實彈的刑警,沒了領頭羊和主心骨,這群混混也就成了一盤散沙,不知道是哪個先溜腳,然後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