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趙澤君覺得張大春這個領導還不錯，至少是個實乾家。

  當天在辦公室談妥之後，對方立刻安排人著手辦理手續，前前後後不到一個月時間，所有減免手續辦理完畢。

  當然，他也沒和趙澤君客氣，辦理完減免稅收手續不到一周，就讓趙澤君去選人：區裡一家老牌國企，電視機廠正式倒閉了，一大批下崗員工沒處安置，張大春給趙澤君的任務，一波最少帶走三十個。

  三十就三十吧，有了兩百多殘疾人，再多三十個國企下崗職工也無所謂了。

  人剛安置好，孫老板就拉著去尚菏吃飯，趙澤君想了想，叫上了花二爺。

  天隆進出口貿易那邊第一筆的毛巾已經順利出關，走水路，剛抵達伊拉克。

  據說美國佬一股腦全收了，一部分比較優質的，發給美國大兵，剩下的絕大多數，用於一個趙澤君根本沒想到的用途：給當地平民寫‘路條’。

  這玩意有點類似日本鬼子的良民證，凡是美國佔領區，經過簡單審核後的‘可靠’伊拉克居民，都能得到一條蓋著美國章的中國毛巾，上面寫著個人的信息，差不多就是臨時的身份證。

  美國人的公章好偽造，可中國90年代氣息十足的毛巾，伊拉克還真沒工廠能大批量製造出來，即好辨認，又難以偽造，關鍵特便宜，在美國佬那裡很受歡迎。

  孫老板當成個笑話說，伊拉克當地的殘余反抗部隊聯系過他，想要買一萬條毛巾，價錢比美國佬高兩倍。

  他猶豫再三還是忍痛拒絕了。

  “得罪誰都不能得罪美國人。”花二爺一本正經的問：“老孫，你問問，美國佬真不缺套？不要套，褲衩子奶../罩子也行啊，我去年參加美國的成人展，同樣的東西，美國賣得比我們貴好幾倍！”

  “花總，你能想象一群美國大兵穿著你的情趣內衣上戰場，美國軍營外面堆滿了用過的套的情景不？不等打，聯合國觀察員就要罵娘了！再說了，人家伊拉克人也沒帶套的習慣，你從電視上面看，哪家沒幾個小孩啊，人家不搞計劃生育。”

  花二爺搖頭說：“計劃生育這麽好的政策，你說西方怎麽就不推行呢？”

  孫老板嘿嘿一笑，對趙澤君說：“趙總，你趕緊再生產一批毛巾出來，千萬別用新款，你們原來的模板就行。伊拉克幾千萬平民，說不定都能用上你們的良民證。”

  “沒這麽誇張吧。”趙澤君靠在沙發上，從邊上的雪茄盒裡摸了一直古巴雪茄，用打火機烤著，說：“又不是石器時代，等局面稍微平靜點，這玩意就沒用了，再說了，伊拉克官方難道不做戶籍？”

  “當然不止‘良民證’了。”

  孫老板起身拿了個煙灰缸放在趙澤君面前，順勢坐在他身邊，說；“戰區這類小生活用品奇缺，用處很多。美國人當表子還要立牌坊，希望在全世界面前展現他們拯救者的一面，定期給伊拉克居民發生活物資。其他東西多貴啊，毛巾便宜，一條毛巾，幾顆奶糖，一塊肥皂，又實用又便宜。伊拉克新政府重要任務之一，也是解決老百姓的基礎生活。這破地方在薩達姆手下的時候就不發達，隻重軍事，不重民生，現在一打仗，國家徹底打爛了，什麽都要靠進口。高端產品從西方進口，這些生活物資就從東方買，咱們這便宜嘛。”

  “奶糖，肥皂，毛巾……”趙澤君覺得很眼熟的樣子，再加個碗，不就是中國的白事回禮嗎？

  “嘿嘿，趙總你有眼光，這個建議，是我跟美軍提的。”孫老板笑道。

  孫老板在美軍中有關系，這點絲毫不出趙澤君意料，否則他即不敢，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到戰區。

  “毛巾生產沒問題，我原料都進來了，價錢上怎麽說？”趙澤君問。

  孫總看了花二爺一眼，想了想，說：“這樣，統一按照三塊錢一條收。”

  趙澤君沒吱聲，繼續燒雪茄。

  “老弟，你別嫌少，伊拉克市場就是個橋頭堡，用咱們的話來說，這幾趟做口碑。如果能通過伊拉克，把整個中東市場打開，那才是一塊真正的大肥肉，到時候，能賣得就多了，何止毛巾啊，價錢我們再談。”

  孫總說著話就湊了上來，“這樣吧，加五毛，三塊五一條。這個價不能再高了。”

  “除了毛巾，還有其它能賣的沒？”趙澤君琢磨著，廠子裡的工人原本就已經太多了，大部分時間是閑置的，現在又成了區裡下崗工人‘收容所’，人手非常充裕。

  不說加班了吧，至少要確保每天八小時工作能安排的滿滿當當。

  有句話說得可能難聽，但有一定道理：你不讓人在工作上把力氣用完，剩下的就只是惹是生非了。

  廠子裡的員工，還是要辯證對待，從感情角度來說，趙澤君覺得他們挺值得同情，願意讓他們過得好一些，活得像個人；從現實管理的角度出發，好幾百人聚在一起，還有不少腦子不好的，還沒什麽文化，過於放縱，閑久了的確容易出亂子。

  “當然有啊！”孫總一拍大腿：“就上次說的裹屍布，記得不？我這次去，發現美國佬特別缺裹屍布，也不是布，其實就是個大布袋子，不光裝屍體，什麽都能裝。比如堆防禦工事，建築物門口、路口，幾十個大袋子裝滿土，架上機槍，就是個小堡壘。

  可美國袋子貴啊，一個好幾十美金，用來堆大土，美國佬自己都舍不得，更何況那些苦逼伊拉克政府軍。咱們做不了裝美國佬屍體的高端路線，就走中低端，裝大土，裝平民，裝伊拉克人的屍體。”

  “我給你說的毛骨悚然的，媽的，這是在發死人財啊，那話怎麽說來著，每一塊錢裡，都是他媽一條人命。”花二爺搖頭晃腦的說。

  “那是！”孫總惡狠狠的說：“最好十幾萬美國佬和三千多萬伊拉克人都死光，咱哥門這輩子也就不愁了，比上市公司還圈錢。”

  “對！”趙澤君頗為無恥的舉起杯子，和孫總輕輕一碰：“發他媽的戰爭財！”

  最後敲定了兩個主要業務：三塊五一條的老式毛巾，八塊錢一條的布袋子。趙澤君能生產多少，老孫收多少。

  “趙總，你別光顧著伊拉克人民啊，國內人民群眾的生活問題還沒解決呢。”花二爺開口了，“聽說你的廠子免稅了？”

  “地稅這一塊全免了，國稅這一塊，免了一半多吧。”趙澤君點點頭。

  “上次不是跟你聊過代工的事嘛。”花二爺說：“我有個想法，咱們商量商量。”

  “你說。”

  “我手下有三個廠子，另外還從外面找其他工廠代工，我想，以後其他廠子的代工我就全包給你，你這邊不是能免稅嘛，價錢上給我便宜點，外面代工廠稅和人工太高了。”

  “這倒是行。可我這沒設備，也沒技術人員啊。”趙澤君說。

  “這不成問題。設備和技術員，我無償給你用。”花二爺說。

  趙澤君想了想，說：“孫總這邊的外貿主要是毛巾和袋子，我這都是熟練工，簡單。情趣內衣這塊畢竟新涉足，還要培訓學習，要有個時間過渡。這樣吧二哥，你先別把所有代工都斷了，我這邊承接一部分過來，一邊學習上手，一邊盡快再招人培訓。不急，一步步來。”

  “我也就是這個意思，這樣，設備和人員，一個禮拜之內，我給你到位，後面的事，你多想著點。伊拉克幾千萬人市場，國內可是有好幾億的市場。”花二爺說。

  “我說老花你當著面挖牆腳，這不合適吧？”孫總翻了個白眼說。

  趙澤君哈哈一笑：“兩位老哥照顧我生意，哪家我都盡心。”

  “等你這邊代工的攤子鋪開了，我準備再在省城，開幾家情趣店。”花二爺悠悠然的說。

  趙澤君靈光一現，說：“二哥，你開實體店，成本很大吧？”

  “那當然了，房租水電人員都要花錢，有不少銷售點根本不賺錢，壓根就是先佔個地方。”花二爺又來了一句習慣性的抱怨：“生意不好做啊。”

  花二爺生意攤子鋪的大趙澤君是知道的，生產、零售、批發一條龍，不光有工廠，在全省每個城市，甚至下面的縣城裡，都有他的實體店，臨近幾個省的成人用品，大多也是從他這裡批發。

  攤子鋪得大，花銷就大，花二爺每次聚會，都能說到這上面來，都有點朝話癆方向發展了。

  他們這種人，平時一點小麻煩根本不會在人前提出來，免得掉身價。花二爺次次都說，說明他在經營上的確很為成本苦惱。

  趙澤君笑了笑，說：“二哥，我給你支個招，你試試，說不定能另辟蹊徑。”

  “嗯，你說說。”花二爺點頭：“都知道你腦子好使。”

  “你可以試試在網上開店啊。”趙澤君說：“把你產品的照片貼到網上，就有人來買。對了，好像現在還不要收稅。”

  “有這麽回事？網上還能賣？”花二爺眼睛一亮：“什麽網，你把網址給我，我回去研究研究。”

  “淘寶網，去年才出來的，你上網搜索一下就知道了。我主業是做互聯網，對這方面的信息了解得比較多。”趙澤君說。

  “網上賣東西，看不到實物，能賣得掉？”孫總有些懷疑的問。

  花二爺也是不太能理解。

  “你們別看現在都是實體店，未來幾年，網上購物肯定能流行起來。方便啊，足不出戶就能買。尤其是二哥你的情趣用品，國內人思想相對保守，不好意思光天化日的去情趣用品店，在網上就不一樣了，誰都看不見誰，想怎麽買怎麽買。再說了，十幾塊錢幾塊錢的東西，買錯了也無所謂，小錢嘛。”

  “這倒是，來店裡的顧客，都跟做賊似的。”花二爺說。

  “二哥你照顧我生意，我也投桃報李，聽我的，去網上開個店，絕對沒錯。反正又不要成本。”趙澤君點頭說。

  “成，那我回去就試試。”花二爺說。

  趙澤君心裡好笑，暴力和性，兩個人類最原始的欲望，最賺錢的買賣，都給星星廠遇上了，搞不好這個原本當作‘添頭’甚至‘累贅’的小廠，將來還真能做出點意想不到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