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高崗村裡也沒個年味道,一路走過去大多數房子都大門緊閉,估計是回老家走親戚去了,偶爾幾家有人,煙囪裡朝外冒煙,房間裡響起劈裡啪啦的麻將聲。
過年打麻將是傳統美德,窮人富人都一樣。
老遠就看見薑萱帶了個安全帽,站在腳手架上,從偽四合院中間冒出半個身子,居高臨下的指指點點。
高崗村亂搭亂建的情況比比皆是,猖獗到了想怎麽加蓋就怎麽加蓋的地步。誰家覺得房子不夠了,想多一個倉庫、廚房什麽的,只要能找到空地,不影響其他人,隨時可以施工。
高崗村的人對擴建早就習以為常,偽四合院動工,全是在原先房子的基礎上進行,壓根不影響任何人,也就沒引起太多的關注。
趙澤君從原先任必達的房門進屋,院線空蕩蕩的堂屋裡已經堆了幾袋子水泥,一些鋼筋建材,穿過屋子來到後院,院子裡搭了一個腳手架,薑萱就站在上面。
四個皮膚黝黑的工人上上下下的忙碌著,還有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穿了一身很老土的中山裝,蹲在院子牆角拿了支鉛筆寫寫畫畫的。
加上薑萱和軍子,一共七個人,這就是目前薑萱組建的小工程隊。
“來來來,大家停一下,認識認識大老板!”
薑萱從兩米多高的腳手架下一躍而下,對正在乾活的幾個人拍拍手。
趙澤君笑著著:“薑總你這身手夠演武俠片的。”
工程隊幾個人見這個老板又年輕,說話也挺幽默的,看起來比較好相處,紛紛笑起來。
“介紹下,老陳,原來在水泥廠乾,下崗之後自己找活乾,咱們水泥都是他找的路子,比市價便宜不少……
老朱,水電工瓦匠,木工油漆活也回點,全能型,哈哈……
……”
從2016年穿越來的趙澤君太清楚招工難的痛苦了,這次果然沒看錯人,薑萱短短幾天時間,就召集出一支專業隊伍。
“老板好……”
“老板好……”
每介紹一個人,對方就很客氣的和趙澤君打個招呼,趙澤君也一一微笑點頭。
“那位怎麽稱呼?”
全部都介紹了,唯獨那個帶著眼睛,穿中山裝看圖紙的中年人沒說,那個中年人依舊蹲在牆角很入神的畫圖。
“老梁,你來下。”薑萱叫了一嗓子。
中年人這才抬起頭,眼睛厚得像是啤酒瓶。
三人進了屋,薑萱掏出煙給‘老梁’遞了一根,說:“正式認識下,梁實梁工,原本是宋總手下的工程師,負責設計規劃和項目預算,真正的文化人,大才!”
“不敢當,不敢當!”梁實很憨厚的擺擺手。
趙澤君眉頭微微一皺,看了薑萱一眼,不是說不讓找宋總手下的人嘛,這怎麽回事?
薑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呵呵的半是解釋,半是介紹說:“梁工不僅技術好,操守更好。去年十月份,老宋讓他造假,他不乾,被老宋給開除了。這次還是我央求了半天,梁工才願意為我們這個小項目出手。”
趙澤君‘哦’了一聲,疑慮盡去,這樣就沒問題了。
房屋設計和工程預算是非常重要的兩項,如果將來工程隊想要拿資質做大做強,更是不可或缺的,有個即懂專業技術又有操守的工程師來負責能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小薑你太捧我了,我最近也挺為生活發愁的,能賺點是一點吧,只要賺得是良心錢就好。房子是給人住的,不能亂來。”梁實說。
趙澤君看出來了,這個梁實應該屬於那種技術男,對人情世故不太懂,有自己的一套原則,不肯妥協,四處碰壁,否則也不會被老宋辭退。
“正好趙老板你來了,我把設計和工程預算跟你匯報一下。”梁實把卷起來的圖紙朝桌上一攤。
趙澤君也不太看得懂這些專業的東西,就聽梁實說。
偽四合院的工程的總造價預算一萬五。
這個價錢不算便宜,後世房地產大熱之後,水泥鋼材地皮價格都翻著翻超上漲,商品房一平米的造價算上地價在內,也就幾千塊錢。趙澤君這房子不存在地價,當前的建材價格很低,大多還是一次性的劣質材料,真正值錢的大概也就是那幾根鋼筋。
之所以能算到一萬多塊錢,其中大頭是人員工資,都是日結算。
房子,按照趙澤君之前計劃的,一樓院子改造成單獨一套,這就是五套房。
二樓加蓋,趙澤君最初的計劃,加蓋後的二樓大概可以規劃出兩套房,再多的話,一樓承重跟不上,說不定沒等拆遷就塌了。
梁實實地考察之後,發現這幾套房的用料做工都很地道,配合上他合理的規劃,關鍵地方使用質量好的承重鋼材,至少可以多出三套,外加一個頂樓的小陽光房。
“這就是說,二樓可以多出來四套?三套中等戶型的,加一個小戶型?哦不不,實際上是一個三房的二樓,再加一個閣樓,明二暗三的格局?”趙澤君驚訝說。
梁實推了推眼鏡,說:“你這房子要是住人,我不敢這麽弄,即然是等著拆遷,那這樣絕對沒問題。”
“好好好,梁工你辛苦了。”趙澤君笑了,這麽一來,比計劃中又多出一中一小兩間。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住人會塌嗎?”趙澤君忽然問。
“一般情況下那倒不會,但是房屋結構不合理,居住環境會很差。而且承重梁是按照最低要求算的,如果抽掉一根,或者有哪根破損,那肯定要塌陷,安全隱患很大。要不是薑萱說絕對不住人,我也不會這麽設計。”梁實說。
“哦,好好,我就隨便問問。”
聊了幾句,趙澤君挺滿意的,正巧從於哲家帶回來兩條中華,隨手塞了一條給梁實,“梁工,我這條件差,大過年的沒什麽好東西。”
梁實透過厚厚的眼鏡片,看了眼紅彤彤的中華,忙說:“挺好的挺好的,這煙蠻貴的,謝謝趙總。”
“客氣了,過年嘛。”趙澤君把剩下的一條中華丟給薑萱,然後走回院子,挨個散了一圈香煙,說了幾句拜年的吉利話,回頭對正在鋸木頭的軍子嚷嚷了一句:“軍子,中午給大夥加餐,來幾瓶啤酒,多買點豬頭肉鹵菜,要葷的,大過年的,我陪大夥喝點,咱們隊伍就算是扯旗放炮,正式開張了!”
“那好啊,豬頭肉吃起來帶勁!”幾個工人笑呵呵的。
“好咧,我馬上去買。”
趙澤君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後咱們施工隊的夥食,全從你家買,你家不是開大排檔的嘛。”
軍子放下手裡的活,拿出打火機給趙澤君點上了煙,髒兮兮油乎乎的臉上卻全是笑,說:“趙哥,不用買,我請。”
“你有病啊!”趙澤君瞪了他一眼,轉頭問薑萱:“你這個老大怎麽當的,帶出來的小弟都成活雷鋒了?”
薑萱也是一頭霧水的望著軍子:“軍子,你沒事吧,公事歸公事,私交歸私交,別弄混了。再說了,佔誰便宜也佔不到你頭上啊。”
“沒開玩笑。小龍蝦開始賣了,就按趙哥你說的那麽做,好多人來吃,現在一天賺的錢,比原來兩三天都要多,我媽天天說要感謝你,我給你分錢你又不要,那我把施工隊的飯錢包了。”軍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