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妻愣在原地,任繼福趕緊跟出來,屁顛屁顛的說:“趙老板,別啊,我那麽說不就是壓他們價格嘛,這房子是死過人,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不是死在房裡的,這對倒霉鬼生了個兒子,三四歲的時候爬井沿玩,掉井裡淹死了。趙老板,我跟你講,這房子不錯,他兩沒兒沒女,也沒親戚朋友,你買下來絕對手腳乾淨,沒人來找麻煩……”
“你什麽意思啊?是不是說你這個房子麻煩就比較多了,準備三天兩頭來給我找點事?”趙澤君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眯起眼睛盯著任繼福。
軍子不動聲色的朝前走了一步,斜斜的站在任繼福側後方。
任繼福一愣,趕緊說:“趙老板你真誤會了,我這不是想幫你忙嘛,我也賺點小錢花花不是。”
趙澤君盯著他看了有十幾秒鍾,忽然笑了。
“行了,這次就算了,他這個房子太不吉利,我最近也不準備買房子了,等什麽時候要買,你再幫我留心,好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趙澤君態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任繼福也不傻,黑著臉說:“趙老板,你這是敷衍我吧。”
趙澤君笑笑,帶著軍子先走了。
“草,有幾個臭錢叼個屁!老子早晚弄乾你的錢!”任繼福恨恨的嘀咕了一聲。
回去的路上,趙澤君叮囑了軍子兩句:“剛才那對老夫妻記住了吧,以後看見有誰要買他家房子,盡量攪黃了。”
軍子也沒問為什麽,點點頭嗯了一聲。
有些錢他能賺,殺人放火都在所不惜,有些錢,打死也不會碰,他怕拿了這種錢,將來一輩子睡不著覺,老婆偷人生兒子沒******那隊老夫妻的房子,只要不賣,用不了半年,拆遷後自然而然就變成一套至少六十平方的市區商品房,還有兩三年的租房補貼。
“還有剛才那小子,以後他再來,不用跟他客氣。”趙澤君說。
“嗯,知道了。”
大概是老天也是有眼的,剛放棄了一套房,寒假最後一天,任必達電話就來了。
年後房產市場果然漸漸的熱了起來,又有兩套房子要出手。
“你堂弟最近怎麽樣,賭場贏錢沒?”跟著任必達看房的路上,趙澤君不經意的問。
“贏個屁,聽說七萬塊錢輸了個乾乾淨淨,又沒地方住,現在乾脆在賭場幫著看場子了,天天跟賭場人一起做套騙人錢。我是不管他了,走街上被車撞死最好,省的禍害人。”
說完,看了看趙澤君:“他沒來給你惹麻煩吧?”
“這倒沒有。”趙澤君笑笑,
“那就好,趙老板,他要是真不懂事,你該治他就治他,不用看我面子,我沒這門子親戚。”
說著話,就到了賣主家。
第一戶賣主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夫妻倆年後要去深圳打工不回來了,兩間房子一個廳的大戶型,要價三萬五,最後也是還到三萬塊。
交易過程很順利,大概這對夫妻也是受夠了高崗村惡劣的環境,一點兒不舍留戀都沒有,痛痛快快的簽合同辦手續拿錢走人。
第二戶賣家,是個孤老頭子。
經歷了志願軍事件後,趙澤君在心裡給自己畫了條底線:孤寡老人的房子通通不買,年輕人出去打拚是為了有個美好將來,但是對於孤寡老人來說,這套房子就是他們的將來,買這種房太損陰德。
一問之下,這次還真不自己想的那樣。
老頭是個老銀匠,一輩子沒結婚,無兒無女,人年紀大快不行了,不想在死在城裡,準備賣了房回老家落葉歸根。
“現在城裡的年輕人買首飾都去大商店嘍,我這手藝算是徹底失傳了,罪過哦……”
老頭精神頭還算不錯,有點話癆,一直自言自語的念叨著他的銀匠手藝是祖傳的,失傳了對不住祖宗。
“得了老白頭,你這手藝就是全世界獨一份,這房子該什麽價還是什麽價。”任必達笑呵呵的說。
“錢算個屁!”老白頭倔強的說。
趙澤君哭笑不得,說:“是是是,老人家,我把這兩萬五的屁給您準備好了,您點點?”
嘴上說錢算個屁,把屁拿在手裡,老白頭一邊沾著口水一邊點錢,足足來回數了四五遍。
趙澤君明白了,錢算個屁,但是老白頭就喜歡聞屁味。
數完錢,老白頭揮揮手,說:“你們等等啊。”
轉身又進裡屋,沒多久又出來了,手裡拎著個布袋子。
朝桌上一丟,就聽咚咚金屬碰撞的聲音。
老白頭拎著袋子拐角一提,嘩啦啦,一大堆白花花的錢幣落出來,大概有二三十枚。
“這是什麽?”趙澤君好奇的拿了一枚。
銀幣表面發綠有鏽漬,一面印了個大大的光頭側臉。
銀元,大洋,俗稱‘袁大頭’,北洋政府和民國時期流行的貨幣,材料主要是銀子,由於文化歷史因素、貨幣本身材質價值和發行量比較稀少,這玩意有不錯的收藏價值。
“我看你是有錢人,這些東西我死了也帶不走,都留給你。”老白頭比劃出三個手指。
“大爺,您還挺時尚啊,會比劃OK?”趙澤君笑了,有這麽好的事?
“啥哦可!三千塊錢,便宜你小子,一把拿走,三千塊錢。對不住祖宗哦,好東西全賣了。”老白嘰嘰咕咕的說。
趙澤君對袁大頭的行情大約了解一些,趙濤手裡就有幾枚三年的袁大頭,一枚一兩百塊錢還是能賣出去的,這一大堆,即便不值三千塊,也陪不了太多,正好老爸喜歡,買回去給老爸玩。
正要掏錢,任必達拽了趙澤君一把。
“借一步說話。”
到門口,任必達笑著說:“老弟,你別當冤大頭,這個老白頭不光做銀匠,還作假,以前在這一片挺有名的,那一大堆袁大頭,八成是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