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1 神話傳說

  “第一次是黃帝和蚩尤之戰，我沒經歷過那一仗，那時候我還沒出世，只聽說黃帝的背後是一群水神撐腰，蚩尤的背後是一群山神……那時候還沒有明確的修煉概念，雖然已經有了修煉體系，但是主要仍舊是信仰成神，而且那時候修煉體系還不成熟，沒有三災五難的說法，也沒有元神、元嬰的概念，感悟大道倒是有了，但是具體方式還不確定。數量最多的還是神，而且那時候的神，全都身長百余丈，既可以說是神，也可以說是怪。

  那一仗打的時間很長，前前後後打了好幾百年，一開始，其實和人沒什麽關系，根本就是神和神之間的戰爭，沒黃帝、蚩尤什麽事。那時候的人類非常弱小，沒什麽實力，屬於被庇護的對象。妖怪庇護人類，同時得到人類的崇拜，獲取信仰願力。

  不過後來情況變了，不知道是誰試著把一些修煉之法……應該還有信仰成神的法門傳授給了人類，然後人類一下子變得厲害起來，雖然單論個體實力，人類遠遠比不上妖怪，但是人類天生開智，修煉的方式是共通的，互相交流，去蕪存菁，很快就總結出一套最適合他們的方式。

  那場大戰，最後是以水神這邊的勝利而告終，不過真正的贏家其實是人類，人類本來是信仰來源，是受庇護的對象，最終卻成了一支不能忽視的力量，而且人類的實力還在越變越強，最重要的是人類信仰的神，不再僅限於妖怪，還有三皇五帝這類先人。

  第二次是封神大戰，那場大戰我是親身經歷了的。和黃帝蚩尤之戰不一樣，那場大戰並不是由妖怪主導的，而是人類。說是封神，卻也沒錯，為了借助妖怪的力量，不管是商，還是周，都許諾，獲勝之後，那些幫了忙的妖怪能夠得到香火供奉。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黃帝蚩尤時代，妖怪是主角，到了封神時代，妖怪已經成了配角，性質相當於雇傭兵。

  封神大戰結束之後，周朝雖然信守承諾，不過他們同時也耍了個心眼，確立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用來酬謝那些幫過忙的妖怪。

  沒錯，是酬謝，不是什麽天庭空缺太多，沒誰願意入天庭供職，所以拿封神榜來抓差，那是天神正位，享萬世香火，失敗者哪有資格上去？

  周文王，周武王都是一代人傑，另外還有薑子牙，心眼多著呢！他們得到了妖怪的幫忙，同時又忌憚妖怪的強大，所以封神的同時，也是在算計。

  他們不是設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嗎？同時他們也宣布不得有其他神祇。還要求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幫忙盯著，一旦有外路毛神出現，就立刻趕盡殺絕。另外周室還要求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發誓不再干涉凡俗之事，同時如果有妖怪干涉凡俗，也請他們聯手斬殺。

  這招不就和後世的“二桃殺三士”一模一樣嗎？問題是當時沒誰看出來，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樂滋滋地認可了這件事。他們成了周王手裡的一把刀，隨著周朝勢力擴張，那些不願意遵守這個規矩的野神，紛紛被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剿滅。

  當年人劫以上的妖怪、野神數量絕對不少，結果在短短的兩百年間，大部分妖怪、野神都被殺光了，殘存的也因為沒有信仰願力的來源，要麽選擇蟄伏，過著苟延殘喘的日子，要麽轉走修煉之路。

  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有信仰願力輔佐，有社稷之力加持，修煉的速度非常快，也就幾百年的時間就紛紛飛升了，從那之後，人類就成為了這片土地的主宰。

  不過那時候的妖怪和人類的關系至少還是半師半友，一直到秦朝，所謂的仙人，至少有七成就是妖怪，甚至漢初到東漢中期都是如此，那時候也沒什麽降妖除魔的說法。

  同樣也正是那時候，有了人類作為參照，各種修煉的途徑漸漸清晰，化形為妖，三災五難，修煉元神或者元嬰，大妖，人劫，地劫，天劫，這套東西就是那時候成型的。

  以前咱們妖怪都是懵懵懂懂地修煉，只知道吸天地之精華，卻不知道每一步應該怎麽走？需要避免些什麽？雖然有血脈傳承，但是畢竟有限，想要有所成就，還是得汲取信仰願力，說是修煉成仙，其實是半仙半神。

  從周朝開始，咱們終於有了一整套體系。甚至還能借鑒人類摸索出來的功法修煉，這個速度要快得多，如果再借助一下信仰願力，那就更快了。

  可以說，那段日子對於咱們妖怪而言，絕對是黃金歲月。

  直到東漢中後期，情況有了變化，這個變化最初是源自於佛門進入中土。

  在此之前，佛門的東西已經傳進來了，除此之外還有婆羅門的東西，當然說是魔門也行，那時候已經有大自在天了。

  不過真正的變化還是道門的建立，這也是第三次大變。

  不得不承認，張道陵確實是一號人物，借鑒佛門的那套體系，一手建立起了道門，而且他建立的道門非常激進，和佛門的溫和忍讓完全不同。

  你應該聽說過，張道陵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伐山破廟，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或者說忘記了，那些被伐的山，十有八九是某個人劫或者地劫大妖棲身的所在，而那些廟，則是一些野神或者地祇的道場。

  那個時候離開封神大戰已經過去了千年，當初封奉的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大部分都已經天人合一，仍舊留存於世的也就二三十位，那時候周室已經不存在了，但是當初的誓言仍在，這些正神大部分時間都不管事，對私自稱神，汲取信仰願力的後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有人頂真的話，他們也還是得硬著頭皮出手討伐。

  初期，張道陵就是靠著狐假虎威，一步步擴張實力，不過到了中期，天師道羽翼已成，六十八位弟子，三千余門徒，他本人的實力又當世無敵。

  那時候可沒有妖怪聯盟，妖怪的數量也遠比現在少得多，根本不是天師道的對手，前前後後被天師道斬殺的妖怪差不多有三分之二，從那之後，妖怪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再往後，道門大興，道門中人到處搶佔洞天福地，四處搜羅奇花異草和各種天地靈物。殘存的妖怪日子越來越難過，要麽躲進深山裡面蟄伏，要麽像我這樣投身道門。

  不過總體來說，這段日子也算是白銀時代。甚至對我們這些老家夥來說，情況倒也不錯，甚至比黃金時代還舒服。修煉所需的資源、功法……反正就是法地侶財一樣不缺，還有人幫著探路，哪條路通暢？哪條路是死胡同？全都一清二楚，而且探路者留下的大道痕跡雖然淺顯，但是對我們來說，有著極大的借鑒價值。

  又過了千年，情況又變了，全真教興起。全真教連道門其他宗派都要排斥，更不用說妖怪了，那時候日子確實一點點不太好過起來，不過全真教也算是道門最後的輝煌，也就幾百年的工夫，天地元氣開始衰竭，大家都開始逃。”

  秦大爺一邊盯著頭頂上方那些水貨地劫，一邊說著過去的往事。

  “所以別把道門看得有什麽了不起，就算是上清派也只有區區一千七八百年的歷史，整個道門的建立也就兩千年左右，道教的創立更早一些，不過也只是更早五百年罷了。”

  秦大爺的話充滿了滄桑感，聽著就那麽古樸，厚重……反正江寧是沒辦法想象的。

  不過他倒是明白了一點。

  人類成為天地主角，恐怕真是老天爺的安排……哪怕人類的出現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哪怕當初是某個太古神靈為了什麽目的創造了人類，那也是老天爺的安排。

  他隱約已經摸到老天爺的脈搏了。

  如果說，老天爺真得如同他猜測的那樣，是這個地球上所有的意識體的融合，如果說，這個意識融合體同樣也有進化的想法，那麽一種天生開智，壽命卻短暫，即便修煉之後，壽命也遠比其他生命體短得多的種族就顯得非常有意義了。

  至於信仰願力，弄得不好只是副產品。也有可能是老天爺特意給出的外掛。當然，同樣有可能是一種定向篩選。又或者是作為一種工具，又又或者是某種獎勵……可能性實在太多了。

  至於修煉體系的出現，同樣也容易理解，信仰體系雖然有各種好處，但是有資格站立在巔峰上的強者的數量卻是一大問題，希臘羅馬神話裡面有多少神？真正得到供奉的不超過六十位，北歐神話更少，頂天四十位，周朝封奉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這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別忘了，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是勝利者這邊的佼佼者，如果算上失敗者那邊，也就意味著數字至少得翻一倍，另外肯定還有中立派，當時厲害的妖怪數量恐怕過千。

  另外信仰體系還有爭奪信仰來源的問題，到了最後必然會發生神戰。修煉體系就不一樣了，即便需要借助信仰願力，需求也沒那麽大，一般來說也不會開戰。特別是壽命越長的妖怪就越怕死，所以走這條路，最終能夠登頂的，數量至少是走信仰之路的十倍，弄得不好幾十倍都有可能。

  不過，即便這樣，老天爺恐怕仍舊嫌慢。

  所以才有了天地元氣的消失。

  這一方面是逼迫。

  讓那些老家夥們趕快飛升，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讓留下的人另外闖出一條新路來，別再拘泥於原來那套東西。

  同樣，逼迫老家夥們飛升也有掃清道路的意思，要不然有一群食古不化的老家夥在那裡頂著，想要改變些什麽，難度肯定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