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比巴爾的摩更晚?
這是七月上旬,太陽遲落早起。
名字叫做“安塔伯爵號”的郵輪在海上行駛,幾天前已經趕到南海。
早晨天剛亮,剛剛衝洗過的甲板濕意未乾,一個少女扶著甲板的欄杆,海風把她一頭紅發吹得飛舞起來。
事實上,從登船到今天,她每天基本窩在船艙裡面,因為可人的相貌,艦娘從一切美好中誕生,或漂亮、或可愛、或嫵媚總有一點,縱然板著一張臉,說得難聽一點,男人像是蒼蠅一樣飛過來,讓人感覺麻煩,只能躲開,但今天是特殊的。
“怎麽還沒到?”少女踮著腳,視線中已經可以看到島嶼的輪廓,川秀是她的目的地,位於一座小島上,另外昨天的廣播也播過,今天可以到達,請乘客注意收拾行李。
“今天到了嗎?”
“川秀還要再停幾個小時,然後才到浮江市,我舅舅在那裡一家很大的公司當經理,我們這次投奔他……”
一個男人看著打扮妖嬈的女人走過,大拇指和食指放進嘴裡,口哨聲頓時響起來。
“你昨天幾點回房間的,在賭場玩了一夜?”
理所當然,甲板上不僅僅是少女一個人,除開她之外還有很多人,白人、黑人、黃種人、水手、商人、學者、婦人,一個深眼眶的男人站在一個女人身邊說著調情的話,工人模樣的男人在抽煙,一個婦人不知道為什麽正在打孩子,此時吵吵鬧鬧的。
“大海,真是漂亮呢。”
少女轉過頭,只見一個學生站在自己的旁邊。
夏天,暑假,自然有一批留學生學成回國,和她在一個船艙的幾個人中就有一個是學生。暑假回去,可以慢慢找找工作,至少家中早有安排的學生,不著急,等到秋涼才說。
少女眺望海面,波浪反射著陽光,的確是很漂亮,她點點頭:“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我……”
學生臉上頓時泛起紅色,支支吾吾一下,又說了幾句離開。
少女趴在欄杆上,她自然沒有男朋友,只是用這種理由可以趕走大部分搭訕者,她看著學生遠去的背影,那麽容易害羞,果然還是男孩子呢,好青澀,不像是自己已經老了。
雖然表面很年輕,少女的內心……其實也很年輕。
她的精氣神十足,喜歡美味的點心,喜歡冰淇淋,喜歡去遊樂場坐海盜船尋求刺激,喜歡在鬼屋尖叫,喜歡漂亮的衣服,不喜歡端著一杯茶睡在房門口的躺椅上面,躺椅旁邊再睡著一條狗。
主要原因……
百眼巨人號是世界上第一艘全通式甲板航空母艦,雖然起初並非作為航空母艦而設計,而只能說具有現代航艦的雛型,世界上第一艘以航空母艦的設計而建造的船是鳳翔號,無論如何在航母發展史上的開拓性地位是無法抹殺的。
也正是因為她的誕生,標志著世界海上力量發生了從製海權到製海與製空相結合的一次革命性變化,敲響了“巨艦大炮”理論的喪鍾。
反正,百眼巨人是現代航母設計始祖之一,航空母艦中奶奶級別的人物。
她作為艦娘,作為輕型航空母艦百眼巨人號,如今總是喜歡擺架子,自以為是。
“算了,還是回去吧。”
終於,不知道郵輪何時才能夠靠岸,少女在甲板上好站了一會兒,隨著這裡的人變得越來越多,除開零星的果皮、紙片、瓶塞之外,香煙頭也認得遍地都是,她還是決定回到船艙休息。
……
……
這邊蘇顧在午睡,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什麽重物壓在身上,讓人呼吸不上來,睜開眼睛發現長春壓在自己身上,大眼睛打量著自己。
“提督起來了。”
無法無天又為所欲為的少女,她在蘇顧的耳邊大喊。
幸好和衣而睡,否則這樣讓人看到誤會怎麽辦?
其實也沒事,這一次的程度還低一點,以前尋找吹雪她們,晚上在神社睡覺時,兩個人在一個被子裡面睡的,怪少女不安分主動鑽進被子,不是自己說鬼故事的原因,被人知道了,現在也不怎麽樣。
大夏天,越睡越想睡,蘇顧順手把長春抱住,少女的身子軟軟的,真的很棒,隨口應了一聲,再次閉上眼睛。
還不起床?長春古靈精怪,她鼓著臉,伸出舌頭在蘇顧的臉上舔了一下。
幾乎就在一瞬間,蘇顧清醒過來,當時松開長春坐起來,只見少女嬉皮笑臉,完全沒有自覺。
長春說:“逸仙姐姐讓我叫你。”
蘇顧摸摸臉,有點濕:“她叫我有什麽事情嗎?”
“清補涼,逸仙姐姐做了清補涼。”長春爬起來,想要拉他的手把他拉起來。誰叫逸仙姐姐說,提督不來,不許先吃。
以前是逸仙姐姐,現在是逸仙賢妻,蘇顧心想著,他在床邊找到拖鞋,回過頭看長春:“走吧。”
“走了。”
長春踩著白涼鞋跑出房間,等到蘇顧走到走廊,她等在那裡等著他走到前面,小跑兩步輕輕一跳撲到他的背上,雙手抱住他的脖子。作為提督控,這是基本操作。
繞過宿舍樓,推開紗門,直接到食堂的後廚。
“赤城,你怎麽在這裡?”
蘇顧發現這裡除開一眾漁政船,沙恩霍斯特仰慕東方文化,她平日時不時刷新在這裡,並不稀奇,赤城意外也在。平齊的劉海,筆直的黑發落在肩頭,一件白色無袖連衣裙,青春靚麗,一點沒有人妻的樣子,和逸仙截然不同。
赤城回答:“路過食堂,看到好東西了。”
漁政討厭日系,可是日系並不敵視漁政,畢竟二戰戰場上,她們的主要敵人是美系。
雖然戰艦是戰艦,艦娘是艦娘,還是會受到影響的。
然後只有兩個人願意才能成為朋友,漁政對日系冷淡,尤其是對加賀等等,原因她們在歷史上參加了江陰海戰,其中逸仙、寧海、平海全部在這場海戰沉沒,所以漁政和日系的關系也就是那樣。
雪風在戰後加入中國,改名叫做丹陽,她是不同的。赤城也是不同的,雖然一眾漁政看見她總是冷著臉,她每次主動打招呼,經常跑到食堂蹭吃蹭喝,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能由著她,久而久之,如今關系勉強。
“逸仙姐,我把提督帶來了……”長春小吃貨,她早已經迫不及待,這時突然發現大家端著碗已經開吃了,“我去叫提督,你們居然先吃了?”
赤城舉著小湯匙,她好笑著:“我已經吃了一碗,這是第二碗。”
“哇~”長春當時大呼小叫起來。
蘇顧說:“赤城你是小孩子嗎?”
赤城微笑一下,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提督快來,我喂你。”
“你舍得?”
“提督把我當什麽人了?”
“什麽人?”蘇顧說,“吃撐啊。”
“提督你的。”
蘇顧在長桌邊找了一個地方剛剛坐下,逸仙給他端了一碗清補涼,紅棗、葡萄乾、綠豆、蜜棗、銀耳、玉米等等應有盡有,浸泡在椰奶裡面,再加兩塊冰塊,散發著涼氣,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
“討老婆還是要討賢惠的。”蘇顧說著斜著眼睛看了某個人一眼。
赤城說:“反正你要養我,吃定你了。”
“婚前端莊優雅的古典仕女……”蘇顧說,“婚後露出了真面目。”
赤城說:“婚前和人家說吃貨最可愛,婚後露出了真面目。”
“好吧,你贏了。”蘇顧說著,他發現長春趁著自己不注意,拿著小湯匙在自己碗裡面找著什麽,拍了她腦袋一下,“你幹嘛呢?我的蜜棗。”
長春咬著小湯匙,得意地笑,她已經把蜜棗吃下肚子了。
蘇顧眼角的余光又發現赤城在搞小動作,這下葡萄乾也沒有了:“我說你們啊……”
遲疑一下,蘇顧把小湯匙伸向逸仙的碗,逸仙發現,給了他腦門一下,露出無奈的笑:“提督……”
逸仙只是準備了幾個人的清補涼,蘇顧吃了一碗,長春吃了三碗,還是赤城獲得最終勝利,足足四碗,不是這點就飽了,是只有這麽一點,現在她吃完又恢復原來的端莊樣子。
天花板的吊扇已經開到最大檔,還是有一點威力,可是空氣都是熱的。作為小毛妹,耐寒能力MAX,耐熱能力就不行了,長春趴在長桌上面,明明剛剛吃完清補涼消暑,又喊冤:“好熱啊。”
“今天三十七度,這些天越來越熱了。”蟬鳴聲照例叫個不停,蘇顧走到窗戶邊,看出去,陽光穿過樹冠在地板上灑下點點光斑,更遠的操場,熱浪幾乎肉眼可見。就算是平時皮實的小蘿莉也要避其鋒芒,不敢亂跑。
“真的。”蘇顧說,“這麽熱的天,我覺得外面地上可以煎雞蛋了。”
逸仙說:“不行的。”
蘇顧想了想:“在井蓋上面肯定可以,井蓋是鐵的。”
長春十萬個為什麽:“為什麽鐵的可以?”
“那個……”蘇顧想了想,比熱容?好像有點不對,唉,高中知識全部還給老師了,他支支吾吾一下,不知道如何解釋,決定轉移話題,“我們試一下吧,會不會熟。”
“好。”長春跳起來,跑到櫥櫃邊,找出雞蛋。
“算了。”蘇顧到底不是小孩子,沒有那麽無聊。
“逸仙,你們住在最高層吧,晚上熱嗎?”蘇顧回到座位,問逸仙,這時想起密蘇裡好像提過一次,天台鋪的隔熱層,用處實在不大,那時便說過找時間在天台搭上鐵皮棚,有效地降溫,下雨也不愁,可是最後不了了之。
“提督不知道?”重慶說,“提督有那麽多天沒有去逸仙房間了?”
赤城說:“飛鷹也住在最高層,我今天早上去天台,發現她在天台上面睡覺,穿著背心短褲,衣擺卷起來,肚子還全部露了出來,沒有一點形象,應該很熱吧。”
“那麽熱嗎?”蘇顧以前倒是看過新聞,大學生在夏天帶著席子在宿舍樓天台打地鋪,不是一個、兩個人,不僅僅是男生,女生也有,面對炎熱,真矜持不來。
赤城說:“她比較怕熱。”
“咖啡廳有空調,不去那裡嗎?”可惜這個世界的空調不夠先進,不僅製冷效果不佳,笨重又吵鬧,蘇顧說,“我聽說這兩天,有不少人晚上在那裡睡。”
“我問過她。”赤城說,“她說咖啡廳太悶,空調味好重。”
蘇顧又問:“不怕下雨嗎?”
“下雨再回房間好了。”
蘇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回過神,他問道:“飛鷹今晚還去嗎?”
“不知道。”
蘇顧若有所思點頭:“我感覺我的房間也蠻熱的。”
重慶說:“提督你的房間不是在三樓嗎?”
蘇顧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唯獨我的房間熱。”
重慶遲疑一下:“提督你不是在這個人的房間住一天,在那個人的房間住一天,每天輪流,有在自己房間睡嗎?”
“重慶,我發現你挺能杠的。”蘇顧說著,他心想,列克星敦和薩拉托加一個房間,只有她來自己房間,還有俾斯麥、北宅、瑞鶴等等都是。
蘇顧離開食堂已經到了下午,天陰下來。
夏天最極致的享受是什麽?
乘船在水上遊蕩,還有清爽的啤酒相伴?
在夜晚相邀在海邊,放下烤架,食材早已經準備好,可以開始擼串?
穿上最亮眼的泳裝,只為了一個人的目光,在沙灘奔走,在海裡嬉戲?
在樹蔭下,海風吹來,搭個吊床小憩一下?
蘇顧選擇在鎮守府到碼頭的台階坐下,手裡捧半個冰鎮西瓜,拿著小湯匙挖一大杓送進嘴裡面。啊,這就是幸福嗎?
有什麽更讓人感到幸福的?
小宅追著空想跑過。
“小宅吃西瓜嗎?”蘇顧順手抓住小宅的手臂,把她扯進懷中,小宅元素開始補充,小宅元素永遠不夠。
眼見小宅被蘇顧抓住,空想沒有再跑,她從後面抱住蘇顧,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提督我也要吃。”
“我也要。”Z17頂著兔耳朵。
最後,蘇顧居中,他的身邊坐了一排小蘿莉。
這種情況下,這樣看著什麽人從遠處航行而來,走上碼頭,拾階而上。
……
……
與此同時。
“提督?”
紅發的少女叫了一聲,她感到驚嚇,這是何等盛大的迎接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