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上午。

  “嵐，你站著不要動。”

  “哦。”嵐看見小宅，她感覺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站著不動。

  小宅握著小拳頭舉起來，朝著嵐揮過去，什麽東西脫手而出摔在她的腳邊，嚇得她像是兔子一樣跳起來。

  不管是大事小事，嵐就沒有一個冷靜的時候，每一次都大呼小叫，表情和動作誇張又搞笑，所以大家喜歡找她玩，有意思。

  一秒。

  兩秒。

  三秒。

  “什麽東西？”沒有任何異常出現，嵐真的不懂了，等到她看清楚地面是什麽東西，原來是摔炮，她蹲到地上撿起來，“啞炮，哈哈。”

  嵐只是得意一秒，她還沒有起來，又一枚摔炮摔在她的腳邊，伴隨著火光和“啪——”的響聲，她一下子坐到水泥地板上面。

  小宅哈哈大笑。

  “哪裡來的？”嵐好奇問。距離過年有一段時間，煙花、鞭炮應該已經沒有了。

  小宅從口袋裡面拿出一個小紙盒，珍而重之的模樣，她開口：“提督去縣城，又買了一些回來。”

  嵐爬起來，拍拍屁股，問道：“提督呢？”

  小宅回答：“辦公室。”

  不久後。

  鎮守府的操場聚集了好多小蘿莉，全是要多皮就有多皮的，她們卻不是人手一盒摔炮打打鬧鬧，她們有大動作。

  U47和U505背著雙手，表情肅穆。U81不在，她是害羞可愛的孩子。小宅躍躍欲試，恨不能親自動手。嵐已經擺好架勢，逃跑的架勢。空想則是……反正人群的中心，拉菲的腳邊一整排雪茄大小的劃炮。

  “Z17準備好了嗎？”拉菲一手劃炮，一手打火機。

  “準備好了。”Z17手上是一個生鏽的鐵罐，從鐵罐上面的包裝來看，原來是裝茶葉的。

  拉菲還沒有動作，嵐已經跑遠，雙手捂住耳朵。拉菲打火機剛剛點火，除開Z17外，其他人下意識退後好幾步。拉菲終於點燃劃炮，把往外噴火的劃炮放在地面，Z17在劃炮上罩上鐵罐，所有人跑遠。

  以鐵罐為中心五米遠分散，一個個小蘿莉捂住耳朵，心中默數三二一，“砰——”的一聲巨響，鐵罐子飛向天空，足足有二三層樓高，最後摔下來在地上滾了一下，還在往外面冒煙。

  大家重新聚集在鐵罐旁邊，拉菲撿起鐵罐，嘟嚷著：“沒壞，就是有點癟，從空中掉下來摔癟的。”

  U47相當興奮，豎起兩根手指頭：“這次我們點兩根吧，我來。”

  “罐子上面壓兩塊磚？”小宅心想，壓上兩塊磚，不知道能不能飛起來。

  U505說：“換玻璃罐？”

  空想提議：“不炸罐子，我們去炸魚吧。”

  “你以前還沒有炸夠嗎？”拉菲歪著頭看空想。

  “不一樣。”空想辯解。

  大家嘰嘰喳喳討論時，蘇顧就坐在操場旁邊的石墩子上，心想自己小時候也是那麽玩，在那個鄉下政府家屬院旁邊的曬谷場，一天玩過一天。長大後再路過，政府家屬院砌了大樓，曬谷場早已經破敗不堪。

  陪著小蘿莉玩了一會兒，蘇顧已經成長了，以前喜歡的遊戲現在實在沒有太多興趣，最多就是懷念一下。他回到鎮守府的咖啡廳，有點意外發現逸仙在這裡，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長春也在，她經常來，不值得意外。

  蘇顧走到她們的對面坐下：“難得看見逸仙你在這裡。”

  逸仙說：“我經常來的。”

  “有嗎？”蘇顧想了想說，“有印象……平時看見你好像都是在食堂廚房裡面。”

  逸仙說：“也不能整天待在那裡吧。”

  “也是。”蘇顧點點頭，他沒有太計較，轉向長春，又說，“我發現長春總是跟著你，真是小跟屁蟲……重慶呢，沒看見她，她沒和你在一起嗎？”

  逸仙說：“食材已經準備好，不著急準備晚餐，重慶和她的姐姐林仙，還有胡德她們在哪裡享用下午茶吧。”

  盡管已經變成漁政，作為曾經的英系，重慶和英系的關系普遍不錯，以前林仙還沒有回來，她便經常參加英系的下午茶，化身英倫淑女，只是那一身旗袍在一眾洋裝裡面顯得不倫不類。

  長春說：“重慶姐姐是叛徒，拋棄我們。”

  “你不是嗎？”蘇顧說，“每天吃飯的時候，基洛夫姐姐、基洛夫姐姐叫得那麽親熱……其實就是想要討酒，小毛妹，東北大妞。”

  “你才是。”長春當時站起來，作勢要打蘇顧。

  “長春不要吵。”蘇顧躲避時，逸仙輕輕拍了拍長春的小腦袋，安靜的咖啡廳大喊大叫不禮貌。雖然這裡不安靜，不說音樂，有人玩桌遊，有人打牌，有人聊天。

  逸仙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長春立刻老實下來，氣鼓鼓盯著蘇顧。

  蘇顧不理長春，他只見逸仙點了一杯可樂，好奇問：“逸仙，可樂怎麽樣？”

  “很好啊。”

  “真的？”

  逸仙絕對冰雪聰明，她遲疑了一下：“提督是不是把我當成什麽老古板了？”

  “沒有沒有。”蘇顧自然是否認，“只是說印象中，逸仙應該是比較傳統的江南水鄉的溫婉大家閨秀，喝也是喝茶，喝可樂感覺有點怪怪的。”

  “我還有洋裝呢。”逸仙眉頭緊鎖，“那個叫做什麽……好像叫做什麽洛麗塔洋裝。”

  “就沒有見你穿過幾次。”逸仙不會主動買洋裝，還是蘇顧帶她買的，包括什麽T恤、襯衣、牛仔褲……熱褲買回來，沒有穿過一次，口口聲聲太暴露，明明高叉旗袍一樣露腿。

  逸仙說：“不習慣。”

  蘇顧突然笑起來：“話說逸仙還知道洛麗塔啊。”

  “知道一點。”

  蘇顧又問：“那巴洛克、維多利亞、洛可可呢？”

  “不行。”

  蘇顧轉向女仆肯特，她抱著托盤，她的寵物凶猛的大老虎不知道哪裡去了，要麽哪一個小蘿莉的手中，要麽在CV-16的手中：“肯特有一件寶藍色的衣服，不知道你看過嗎？那就是維多利亞風格。”

  “然後呢？”

  蘇顧明知故問：“什麽然後呢？”

  逸仙說：“巴洛克和洛可可。”

  蘇顧支支吾吾，他的涉獵還是沒有那麽廣，選擇題沒關系，填空題還是不行，其實就是一個水貨。

  逸仙微笑一下，長春就是嘲笑：“一桶水不滿，半桶水晃蕩。”

  蘇顧打個哈哈，試圖轉移話題，既然是咖啡廳，點心自然不少；“記得逸仙也會做吧，什麽馬卡龍、慕斯、提拉米蘇……”

  “以前請教過聖地亞哥，所以會一點點。”逸仙是謙虛，作為至高廚娘，她有那一種天賦，只要是烹飪，看一眼，了解一下，輕而易舉學會，簡直是寫輪眼一般的能力。

  “還有日式點心也會吧，真是……”蘇顧想到什麽，他的話說了一半卡住。

  逸仙抿了抿嘴唇：“我之所以會日料，從歷史的角度說，逸仙號有這麽一段經歷——在江陰海戰被日軍轟炸機擊沉，然後被日軍打撈改造，改名叫做阿多田號，一直到戰後歸還……沒有那麽忌諱啦，歷史已經過去了。”

  逸仙說歸說，蘇顧沒有多嘴，他說：“還是喜歡中式傳統糕點，逸仙好像很久沒有做了。”

  “平海一直有做吧。”

  說到底蘇顧現在是真厲害了，他說：“想吃逸仙做的，平海做的總是感覺差一點什麽。”

  “那提督想吃什麽，逸仙給你做。”

  “我也不知道。”蘇顧靠在藤椅上面，注意力卻不在天花板上面，“那個叫做什麽？”

  逸仙問：“桂花糕？”

  “不是。”

  “定勝糕？”

  “好像也不是。”

  “海棠糕？”

  蘇顧突然說：“其實比起這些什麽糕點，還是喜歡包子、灌湯包、燒麥這一些。”

  逸仙一時間不知道露出什麽表情，話題跳轉得好快。

  蘇顧問：“話說今天星期二，食堂還由你們負責吧，今天晚上吃什麽？”

  “提督又想吃什麽嗎？”

  其他人只有大鍋飯，蘇顧身為提督有開小灶的權力，只是平時不用。

  蘇顧厚顏無恥：“我無所謂，我一點不挑的，雞鴨魚肉，不管是什麽都可以，只要是肉就好了。”

  “只要是肉，還不挑嗎？”逸仙說，“天天吃肉對身體不好。”

  蘇顧插科打諢：“天天吃肉絕對比天天吃素好。”

  逸仙輕輕拍一拍桌子，她說道：“提督不會混淆視聽，我沒有說吃素比吃肉好……嗯，我不是要提督吃素，天天吃肉對身體不好，天天吃素對身體也不好，葷素搭配最好。”

  “胡蘿卜、洋蔥、茄子、韭菜、蘑菇……”蘇顧一連舉了好多例子，他辯解，“蔬菜的話，我吃的也蠻多的。”

  “青菜，我說青菜。”逸仙的表情有點凶，“小白菜、油菜花、菠菜、枸杞菜、萵筍葉，全部我種的，不是外面買的，絕對天然，每天變著法子做，就是不吃。大白菜倒是吃一點，不多。對了，還有生菜不吃。”

  “有一說一。”蘇顧說，“生菜我還是吃的。”

  “放在漢堡裡面吃，炒出來不吃。”逸仙說，“黃瓜也是，涼薯也是，生的吃，炒熟了不吃。”

  蘇顧說：“黃瓜和涼薯，炒熟了真吃不下去，味道真的很怪。”

  “哪裡怪了？大家都能吃，唯獨你不能吃。”逸仙說，“提督你是真挑食，除開剛剛說的，還有葫蘆、冬瓜、苦瓜許多許多，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沒有見過那麽難伺候的人。”

  長春朝著蘇顧扮鬼臉。

  逸仙撫摸長春柔順的白發：“不要笑提督，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土豆燉牛肉，牛肉吃完，剩下土豆。”

  蘇顧說：“長春不是很喜歡吃土豆嗎？”

  長春撇開頭：“如果有牛肉吃，誰喜歡吃土豆？”

  蘇顧一頓，心想還真是這個道理，被她的一句話噎住了。

  逸仙喊：“提督。”

  “嗯。”

  “今天晚上炒青菜，你負責吃完。”

  “好吧，我吃。”蘇顧有心開口，最後還是沒有說，原因逸仙板著臉，只是轉向長春，“不過長春呢？”

  逸仙說：“兩個人一起。”

  長春瞪了蘇顧一眼，唉聲歎氣。

  拖了一個人下水，有人陪著，有人一起倒霉，蘇顧突然開心。

  長春說：“你也要吃，有什麽好笑的。”

  蘇顧笑得越發開心。

  逸仙說：“長春一碟，提督兩碟。”

  這次輪到長春笑了，蘇顧一下笑不出來。

  “好了，提督不要苦著一張臉。”逸仙說，“只要你好好吃完……我記得你喜歡肉餅蒸蛋，隻做給你的。”

  蘇顧心想，不是說好獎勵摸大腿嗎？

  長春問：“我呢？”

  逸仙笑：“你沒有。”

  “唉……”不患寡而患不均，長春說，“為什麽？”

  逸仙發現蘇顧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桌子上面，側臉枕在小手臂上，正看著自己：“提督在聽嗎？”

  蘇顧驚醒：“在！”

  逸仙低頭，衣服沒有問題吧，伸手把散亂的發絲別到耳朵，綠寶石耳墜晃呀晃，問：“提督你在看什麽？”

  “沒看什麽。”蘇顧說。

  “逸仙啊，對我那麽好，真……”蘇顧張張嘴，有心說什麽，感覺哪裡有一點不對，欲言又止。

  逸仙也感覺到了什麽。

  “逸仙啊……”蘇顧又念叨了一遍，遲疑了好一會兒，“真的好喜歡你。”

  “我也喜歡，我也喜歡。”長春說，“逸仙姐姐，我也最喜歡你了。”

  逸仙是知道的，兩個喜歡是不一樣的。

  蘇顧心想，有人說——抓住男人的胃，就是抓住男人的心。這個有點道理，但肯定不是絕對，逸仙也不僅僅如此。

  她還會剪紙、戲曲、琵琶、裁縫、笛子等等許多許多，總之多才多藝。

  她喜歡照顧人，性格溫柔又善良，但不失嚴厲的一面，反正擁有一切賢妻良母必要的素質。男主外女主內，一個家交給她絕對沒有問題。當然她也有笨拙的地方，對一切新事物不擅長。

  她長得漂亮，眼角那一顆淚痣更是點睛之筆，身材也好，不是火爆那一種，是恰到好處那一種，有一雙絕世的美腿，可不代表別的地方哪裡又差了。

  這種一家三口的感覺……

  不不不，長春不是女兒，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