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習結束，夜幕也漸漸降臨了，萬家燈火亮了起來。

  艦娘強大的力量來自艦裝，需要持續不斷的資源消耗。縱然不開艦裝，為了維持本身最基本的消耗，她們同樣需要補充食物。約克城帶著CV-16在街道邊找了家裝修還算高檔的飯店，還特意找了個包廂。鎮守府如今不缺錢，除非次次山珍海味，這點只是小意思啦。

  事實上比起在外面吃大餐，兩人寧願在鎮守府吃。畢竟不要說逸仙的廚藝了，翔鶴的手藝已經鮮有敵手了，雖然僅僅擅長精致的日料，分量往往不足。

  暖黃色的燈光下，蚊蟲在飛舞。落地扇在擺頭，吹散了夏日的熱氣。

  坐在靠窗的位置，少女CV-16如今還不擅長使用筷子，動作顯得有些別扭。

  約克城坐在CV-16正對面，她可不是口頭上做姐姐罷了，能夠很好履行作為姐姐的責任照顧妹妹，她連忙站起來幫忙夾菜。

  “白切雞，味道不錯。”

  “謝謝。”

  約克城無所謂道：“別那麽客氣，謝過來謝過去沒完沒了了，我是你姐姐。”

  “嗯。”

  圓桌上放了許多碟菜，熱菜、涼菜、點心，以正常人的角度來說，兩個女孩子絕對吃不完，然而她們是艦娘。約克城笑眯眯：“多吃些，反正長不胖。”

  “七分飽就夠了。”

  “說來餃太你剛剛蘇醒那天，就看見你給提督喂飯，好厲害。”看到CV-16臉上泛起微不可查的粉色，約克城好笑，“沒見你給姐姐喂飯。”

  “所以那件事情是約克城姐傳出去的咯？”CV-16把發絲別到耳後，她抬起頭來。

  尷尬，打個哈哈，約克城控訴：“我已經和內華達說過很多次了，必須要保密，可是她的嘴上也沒個把門的。”

  CV-16面無表情，約克城發現自己被緊緊盯著了，她有些心虛。為了轉移話題，熟練夾起肉丸，問：“餃太，吃這個嗎？你自己肯定夾不起來。”

  “不用，想吃的話我用筷子戳就可以了。”

  “不淑女。”

  “約克城姐，你的坐姿再端正點就好了。”

  訕笑了一下，約克城也不改正坐姿，她辯解：“在鎮守府淑女可不行，她們一個個如狼似虎。”

  嘴角扯起笑容，並非是嘲諷，而是溫馨，CV-16發現相處得越久，自己越難對約克城升起什麽尊敬。

  左手手掌托臉，約克城調侃：“餃太你是真主角，在外面隨便都能夠遇到老爺爺傳授武林秘籍。”

  “貝爾麥坎。白頭鷹。”

  “一隻鷹罷了……聽起來，你很尊敬它。”

  “因為很厲害。”

  “不能啊，你的老師可是列克星敦。”

  “不一樣，列克星敦姐雖然教得很好，太溫柔了。”

  “溫柔還不好，一定要罵人？”

  “不夠嚴厲。”

  “嚴厲有什麽好？”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諺語，厲害。”

  像是大人從來不買不喜歡吃的菜，所以他們從來不挑食。約克城的學問其實不高，但是她隻說自己懂的，不擅長的閉口不談，倒也顯得知識淵博。喝了一口可樂，她又開始賣弄知識：“餃太，你知道大衛?麥坎貝爾嗎？”

  “埃塞克斯號上的王牌飛行員。”

  “你居然知道？”

  “剛好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嗯。據說埃塞克斯的白頭鷹，原型就是他……想一想艦娘來自鋼鐵的歷史和記憶，但是形象來自人們的期待。你說那些船員怎麽考慮的？大衛?麥坎貝爾是我們埃塞克斯號的王牌，如果埃塞克斯變成女孩子的話，他一定會陪在身邊。既然如此，那就變成白頭鷹好了。”

  “貝爾麥坎，不是麥坎貝爾。”

  “在舊世界中，船隻都是用她來形容的，是女性。我下午說了，埃塞克斯身邊的白頭鷹其實是故意用粗嗓子說話的女漢子。但是大衛?麥坎貝爾是王牌飛行員，讓一隻白頭鷹叫做這個名字是不是太侮辱了，若是名字叫做貝爾麥坎就好了。”

  CV-16挑了挑眉毛：“為什麽不能是故意粗嗓子說話的雄鷹？然後名字就叫做大衛?麥坎貝爾。”

  “少數艦娘蘇醒自帶寵物，像是俾斯麥的奧斯卡、胡德的胸生薑和魚餅、肯特的大老虎等等。寵物的智慧只是局限在正常的范圍，只有埃塞克斯的白頭鷹不同，具有智慧。與其說是寵物，不如說夥伴。那麽，大概在船員心目中，不願意一個男人跟在自己最可愛的埃塞克斯身邊吧。”

  “無論男女，只是一隻鷹罷了。”

  “大概變態的男人吧，男人佔有欲很強烈的。”

  CV-16不置可否。

  約克城繼續說：“在船員的心目中餃子埃塞克斯無口，不喜歡說話，為了互補，那麽白頭鷹的設定就是話癆了。”

  “太囉嗦了。”

  CV-16回憶起白天的經歷，露出苦惱。

  “對了，其實有很多人猜測另外一種可能性。像是布袋戲、布袋木偶戲、手操傀儡戲，埃塞克斯和白頭鷹只是一個人，根本不是兩個人。像是艦載機是我們的眼睛，白頭鷹便是埃塞克斯手中的傀儡。埃塞克斯不敢說的話，全部都可以通過白頭鷹說出來。不敢做的事情，也可以通過白頭鷹來做。”

  CV-16停下夾菜的動作：“我不信。”

  “換做我，我也不願意相信，那麽話癆的一隻鷹其實是姐姐的分身。”

  “是不是一個人，只需要問問埃塞克斯就好了。”

  約克城笑笑：“就算你問埃塞克斯，她說是兩人，難道你就信了？”

  CV-16只是想象了一下自己姐姐的形象，連忙了搖頭，姐姐不可能那麽話癆。

  約克城哼哼兩聲，她是學得越來越壞了。

  “說起來，你是CV-16，白頭鷹來自埃塞克斯。埃塞克斯又是你的姐姐，我們只是剛好在這邊旅行兩天，你們還蠻有緣分。”

  “不一定是緣分，有可能她們就住在附近。就算約克城姐你在附近練習艦載機，白頭鷹估計也會過去看你練習，教你如何操縱艦載機。”

  約克城搖搖手：“不需要一隻鷹來教我。”

  盡管CV-16通過白頭鷹的幫助擊敗了她，然而在約克城心目中，縱然再厲害無非也就是齊柏林的水平，比起鎮守府的大家不如。

  老實說約克城如今真的相當自信了，當初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已經是很久前的事情，早忘記了。曾經在鎮守府墊底，如今排名也已經上升了。妹妹大黃蜂和CV-16不如自己，據說才回到鎮守府的皇家方舟也不厲害。龍驤是喜歡指指點點，教訓這個小蘿莉最有意思。偶爾甚至還可以看熱鬧，嘲笑興登堡不知天高地厚，她是媳婦熬成婆了。

  周圍一時間有些沉默，約克城發現自己一句話似乎造成冷場了，她夾起一根魷魚絲嚼嚼嚼，想了想道：“餃太你都說了白頭鷹很厲害，那麽埃塞克斯應該更厲害。如果她們平時住在附近，根本不需要我們專程過來火力支援。從這點來分析，她們肯定不會居住在附近。”

  “可能只是從事普通的工作，和鎮守府、艦娘總部沒有交集。”

  “有可能。不過我覺得她們在旅行的可能性更大些。如果不是旅行，也有可能，說不定埃塞克斯居住在很遠的地方，這次只是白頭鷹在外面瞎轉悠。畢竟不是普通的生命，時速可是與艦載機相當的。再遠的距離，也很快就到了。”

  “不知道。”

  CV-16早已經放下筷子了，這邊約克城也吃得差不多了。結完帳，她們走在回旅館的路上，此時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麽行人。

  “提督和艦娘有緣分，有玄之又玄的聯系。艦娘和艦娘也有，尤其像是姐妹。我想起妹妹大黃蜂，我剛好也是出去遠征，在浮江市看到她。開始我們不認識的，沒有什麽道理，也沒有為什麽，一眼就覺得那是我妹妹，然後真的是我的妹妹。”

  走著、走著約克城在路上停了下來，她想起以前跟著提督到處跑，只是為了尋找以前鎮守府的同伴。另外到現在她已經蘇醒接近兩年了，一直一起生活，還隨著大家一起去過當初廢棄的鎮守府，她對鎮守府很多事情都聽過了。

  她頓時靈光一閃，驀地想到了什麽可能性……

  CV-16的腳步沒有停下，幾秒鍾後發現不對，回頭問：“怎麽停下來了？”

  “沒事。”約克城追上CV-16，“餃太，列克星敦和你說過了嗎？我們鎮守府以前也有埃塞克斯號，據說還很厲害。”

  CV-16點點頭，不要說列克星敦，她從很多人口中都聽說了……在很多人看來，CV-16實在冷淡，把姐姐埃塞克斯抬出來，實在是再好不過的話題突破口。

  為自己的猜想感到猶豫，約克城的聲音變得遲疑：“你說有沒有可能，你遇到的那隻白頭鷹的主人埃塞克斯是你的親姐？”

  CV-16道：“她們有提督的。”

  “有提督才對……你問過她們提督的名字嗎？”

  “沒有問，太奇怪了，只是陌生人罷了。”

  “鎮守府在哪裡？你問過嗎？”

  “沒有。”

  “你只是知道她們有提督，然後鎮守府在哪裡、提督名字、是男是女全部都不知道，對吧？”

  “對……白頭鷹貝爾麥坎在教我如何操縱艦載機，我們不是在聊天。你說的我其實想過一點的，但是它早說過了，她們的提督很糟糕，垃圾、流氓、色狼，但是我們提督不是那樣。我還想要通過鎮守府找關系，幫忙製裁她們的提督，不過她們拒絕了。”

  興奮頓時降低了許多，自己提督還是挺好，這點必須要承認，約克城好奇問：“壓榨艦娘、大破進擊、騷擾艦娘？”

  路燈像是倒扣的茶杯，兩人站在綠化帶邊。CV-16蹙眉，白頭鷹貝爾麥坎說了許多，一直在罵罵咧咧，然而仔細想想反反覆複都是一個問題。

  “好像沒有做什麽糟糕的事情，就是欺騙感情，欺騙埃塞克斯的感情。”

  約克城喃喃自語：“欺騙感情……”

  街道上有一輛車駛過，車燈將她們的影子拉得極長。思考良久，約克城開口了：“餃太。”

  “嗯。”

  “你知道嗎？”

  “知道什麽？”

  “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列克星敦估計沒有給你說。你知道我們鎮守府有多少人喜歡提督嗎？小孩子不算，喜歡他的人超過了一半了。提督以前離開鎮守府，現在又回來了。很多人說，你還知道回來啊，不如乾脆死在外面好了。說是那麽說，不知道多想提督回來。平時她們經常說，你這色狼討厭死了。實際上不知道多想提督碰她一下，最好再發枚戒指……我們提督別的都不太會，他最擅長的就是刷好感，然後不給戒指，也就是欺騙感情。”

  CV-16錯愕，思考了片刻，想起在鎮守府中看到的畫面：“好像是有蠻多人喜歡提督的。”

  “不是蠻多，非常多。”

  原本停了下來，她們又繼續往旅館走，約克城道：“這回說真的，明天我們過去看看，等一整天。可以見到白頭鷹的話，問一下就好了。很簡單的事情，不要搞得那麽複雜化了。”

  “還不知道貝爾麥坎會不會來。”

  “如果來了，我們問一聲。如果沒有來，我想你們應該也沒有什麽緣分，估計也不是什麽姐妹。反正我們也不能一直在這裡等，大不了回鎮守府把這件事情告訴提督，接下來就不關我們的事情了，他們想要怎麽辦就怎麽辦。”

  慢慢走著，約克城自言自語：“不能那麽巧合吧，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真是埃塞克斯，那麽我們立大功了，可以得獎勵了。”

  CV-16心不在焉說：“約克城姐，隨便做一點事情就要獎勵，不好吧，會不會讓人討厭？”

  “有什麽不好的，我只是問他要獎勵罷了，又不是要挾他。”

  “我可以給，你不能搶？”

  “我又沒有搶。餃太，我告訴你，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呵，你以為赤城的戒指怎麽來的？要來的。”

  “約克城姐你想要戒指嗎？”

  約克城雙手抱胸：“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