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蘭苑戲台上的戲還沒有唱完,董大太太經過大夫一番診治依然沒有保住孩子,並且已經被董家派來的人接回去了的消息就傳進了眾人的耳朵。
盡管之前大家都覺得董大太太摔了那麽一跤,十有八九是小產了,可真會兒真的聽到了這兒消息,嘴上不說,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唏噓。
特別是有幾個家世和董大奶奶差不多,一樣都是娘家不給力的夫人,更是忍不住悄悄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隻覺得一陣心驚肉跳。
待到宴席結束之後,上門賀壽的客人也就沒有多留,稍稍客套一下之後就告辭離開了。
徐家眾人在徐大太太的帶領下算是第一批告辭離開的客人,出門的時候遇到汪如玉和肖榮,鑒於之前戚遠侯老夫人一句話差點把徐明菲和肖榮兩人拴在一起的事,雙方也只是象征性的點了點頭,半點交流也無就各自上了馬車。
夜幕降臨,隨著客人逐漸離開,喧鬧了一天的戚遠侯府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半個時辰之前,魏大太太劉氏將最後一批客人送走,在屋子裡小憩了一會兒,就起身急匆匆的去了戚遠侯老夫人所住的松鶴院。
戚遠侯老夫人正支著一隻手側躺在軟榻上,由著伺候的丫鬟為自己按摩,見到嫡親兒媳婦劉氏來了,便揮退了屋內伺候的下人。
“客人都送走了?”戚遠侯老夫人坐直了身子,也不看向劉氏,伸手端起放在一旁的上等白瓷茶杯,吹開茶杯上的熱氣,神態悠閑的輕抿了一口。
“都送走了。”劉氏順勢在戚遠侯老夫人下首處坐下。
“常青院那邊怎麽樣了?”戚遠侯老夫人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眼睛終於看向了劉氏。
“常青院那邊看上去並無什麽異常,二弟妹剛剛才喝了藥歇下了,二弟則去了書房。”劉氏回道。
“魏玄呢?”戚遠侯老夫人輕哼一聲,眼中閃過一道冷芒。
劉氏垂下眼瞼,輕聲道:“魏玄陪著二弟妹喝了藥,之後就出門了,說是要有點公務還沒處理完,需要去看看。”
啪!
還冒著熱氣的茶杯被戚遠侯老夫人重重的放在身旁的小幾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魏玄還真是大忙人,今天這種日子也不忘公務,真是生怕旁人看不到他的上進啊!”戚遠侯老夫人雙眼微眯,語氣透出一分陰冷。
公侯之家出身的貴公子,不需要和那些十年寒窗苦讀的學子競爭科舉,只需家中得力的長輩們運作一下,就能尋到一個還算體面的職位。
只不過體面的職位多,但既體面又有實權的職位卻很少,要想將這樣的職位弄到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戚遠侯府到了這一代,依然和皇家的關系十分親密,戚遠侯魏明也深受當今聖上的信任,就憑著這幾點,要想給侯府出身公子謀個好差事,也不見得是件難事。
去年魏寧和魏玄都到了該尋給差事的年紀,按照戚遠侯老夫人和劉氏的想法,自然是想讓魏寧搶先挑個既體面又有實權的差事壓魏玄一頭。
誰知她們倆還沒來得及動作,戚遠侯魏明就想辦法讓魏玄在聖上面前露了臉,然後順理成章的借由聖上的手給魏玄挑了個好差事。
這也就罷了,偏偏被魏玄給挑中的那個差事,本來是戚遠侯老夫人和劉氏為魏寧看中的,著實把兩人氣得肝疼。
更讓兩人心中窩火的是,本以為魏玄在外流落了這麽多年,突然搖身一變成為侯府公子,不管是從能力還是見識上來說,都應該差強人意才對。
哪想到魏玄一上任就辦了幾件漂亮的差事,不但迅速在京中站穩了腳跟,反過來隱隱壓了魏寧一頭,更是頻頻引得聖上讚賞,前途一片明亮。
這樣的情況,要是換成自己的嫡親孫子魏寧,戚遠侯老夫人就是睡著了都會笑醒,可偏偏春風得意的人是阻礙魏寧順利繼承侯府爵位的絆腳石魏玄!
該死!
魏玄那個礙眼的小崽子,當年怎麽就沒有死在外面?
想到氣憤之處,戚遠侯老夫人的胸膛不禁一陣起伏,過了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娘,錦州徐家那邊我們該怎麽辦?我看那個徐大太太似乎並沒有服軟的意思。”劉氏抿了抿嘴,抬頭看著戚遠侯老夫人問道。
戚遠侯老夫人撥動了一下手上的玉鐲,緩緩道:“錦州徐家那群人,一個個都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肯這麽快服軟也在我意料之中。不過你不用著急,吏部尚書這個位置到底會不會落到徐大老爺身上還不一定,都轉運使這個位置確實不容小覷,可到底遠離京城,就算拉攏過來,對我們寧兒的幫助也有限。”
“可魏玄那邊……”劉氏看了戚遠侯老夫人一眼,又接著道,“他在當邵家養子的時候,和錦州徐家的人頗為親近,萬一錦州徐家的人選擇站在魏玄那邊,豈不就便宜他了?”
“錦州徐家說穿了也不過是我們梧桐巷徐家的旁支,他們就算是想做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也得看我們答不答應才行。之前聽下人說,錦州徐家上下最寵的姑娘是二房的徐明菲,今天一看果然如此,我不過就隨意試探了一句而已,徐大太太就忍不住頂了上來,你看董大奶奶出事的時候,徐家的那個庶女差點被牽連了進去,可徐大太太卻沒有當場發作,要是能把徐明菲也攥在手心裡,量他們就算有什麽小心思,也得先在心裡掂量掂量。”戚遠侯老夫人眼帶深意的看著劉氏道。
“娘的意思是讓寧兒……”劉氏眉頭一皺,看似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點波瀾,“這徐明菲雖是嫡女,可她還有兩年才及笄,而且她爹也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而已,出身上差了些。”
“那徐明菲的出身比起寧兒是差了不少,不過做個妾室,勉強還是夠格的。”戚遠侯老夫人笑得一派清風淡雲,言語中盡顯對徐家眾人的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