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祁忍著心底冒出的癢意,偏過頭,低聲回道:“文淵已經被扶進去了。”
“夏俊傑呢?”徐明菲又問。
“被徐管家帶走了。”邵祁想起夏俊傑被迫帶走時的樣子,不由輕笑出聲。
徐明菲聽到這個答案也愣了一下,隨即抬頭看著邵祁道:“是你把徐管家引過來的?”
“我只是之前好意的提醒了一下徐管家注意徐府的安全而已,是夏俊傑運氣不好,一過來就遇上了徐管家。”邵祁坦然道。
“乾得好!”徐明菲心中一樂,伸手對邵祁豎起了大拇指。
虧得她在宴席上還擔心事情會發生意外來著,沒想到邵祁早就已經想好了策略。
正在兩人說話之際,另外一批扶著客人前來更衣醒酒的下人已經走到了更衣間這邊來,半點猶豫也沒有,直接將客人帶著往與徐大爺隔了兩間屋子的那間更衣間而去。
看到這一幕,徐明菲和邵祁對視一眼,十分默契的放輕了腳步,快速的繞到了屋子的背面,走到與徐大爺所在之地隔了兩間屋子的更衣間窗外站定,透過半支著的窗戶縫隙偷偷的往屋裡看。
只見一個小廝扶著一個穿著棗紅色錦衣,喝得醉醺醺的男客坐到了躺椅上,那位男客一靠近躺椅,嘴裡咕噥了幾句,一個翻身,從原本的半仰變成了半趴著,整張臉都朝著地面,隻留了一個背影在外面。
“怎麽回事兒,屋子裡怎麽沒人伺候?”那小廝打量了一圈,沒看到人影,眉頭一皺,嘴裡便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水、水……”趴在躺椅上的人不適的動了動,嘴裡模模糊糊的喊著。
小廝見狀連忙回過身,提起桌上的茶壺邊準備倒水。
“咦,怎麽連水都沒有?”小廝再次發出不滿的嘟囔聲,放下茶壺之後對著趴在躺椅上的人道,“茶壺裡沒水了,您稍等一下,小的這就打水去。”
“嗯……”也不知道趴在躺椅上的人到底有沒有聽清小廝的話,只是發出幾聲語音不詳的聲音。
小廝暗歎一聲,當即也不敢多耽擱,提起茶壺就往門外走,順道也準備喊個丫鬟過來伺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一個身材嬌小,做丫鬟打扮的姑娘就從屋子角落的櫃子中爬了出來。
這爬出來的人,除了一早就偷偷的躲在屋中的夏嬌蕊,再也沒有其他的人了。
在櫃子裡憋了大半邊,夏嬌蕊也是難受得厲害,一從櫃子裡爬出來,就狠狠的喘了兩口氣,身上骨頭也跟生鏽了似的啪啪作響。
只是害怕剛剛離開的小廝折返回來,夏嬌蕊沒敢多浪費之間,隻用眼角飛快的掃了一眼躺椅那邊,瞥到了一個似乎穿著紅衣的身影,便飛快的衝到了門口,拉過門把,緊緊的將門給關了起來。
未免旁人在不恰當的時候闖進來,關了房門不說,她還特意栓上了門鎖。
看到夏嬌蕊那一氣呵成的動作,躲在窗戶外的徐明菲不屑的撇撇嘴,深吸一口氣,猛的朝著窗邊防著的燭台一吹。
呼!
一道細微聲響起,放在窗戶邊上的燭台微微晃動一下,忽得就滅了。
頓時,原本還算是明亮的屋子瞬間暗了下來。
“啊!”面對這突然的變故,剛剛栓上門的夏嬌蕊不禁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不過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立刻就閉上了自己的嘴。
“燈怎麽滅了,外面吹風了嗎?”夏嬌蕊不太適應眼前的黑暗,一抬腳便提到了旁邊的一個架子,發出沉悶的聲音。
這麽一來,夏嬌蕊也不敢動彈了,背靠著門口停了一會兒,等到視線稍稍適應了一些,能夠透過屋外透過縫隙照射進來的零星光線看了個大概之後,才試探性的朝著躺椅那邊摸了過去。
“徐大爺,徐大爺,你怎麽樣了?”很快,夏嬌蕊便感到自己摸到了一個溫熱的身子,想著躺椅上的就是她一直心念念的良人,黑暗中看不清的小臉微微一紅,說出的聲音中立馬充滿了無限嬌羞。。
與邵祁一起躲在窗外的徐明菲聽到對方嬌滴滴的呼喚聲,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胳膊上立馬就冒出了不少雞皮疙瘩。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屋子裡傳來的那種故作嬌羞的聲音了,又不是沒斷奶的小孩子,用得著這樣嗎?
“夏……小姐她平日說話就這樣?”不僅僅是徐明菲有些受不了,就連旁邊站著的邵祁也有些受不住,不禁壓低了聲音湊到徐明菲的耳邊問道。
一股熱氣逼近,徐明菲不甚自在的稍稍往旁邊退了一點兒,同樣壓低了聲音回道:“對著我可從來沒這樣過。”
邵祁了然,點了點頭之後也沒有在多說話,而是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起了屋內的動靜。
“徐大爺,文淵,你醒著嗎?”連著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摸黑中的夏嬌蕊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張口就喊起了徐大爺的名字。
趴在躺椅上的人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哪裡能夠聽得到夏嬌蕊的呼喚,更別說是出聲反駁什麽了。
確定躺椅上的人真的醉得沒有反應之後,夏嬌蕊松了一口氣之余,心中又升起一點小小的失望,也不著急其他動作,低下身子半蹲在了躺椅旁邊,伸手輕輕的放在了“徐大爺”的背上,語帶幽怨的道:“文淵,你好狠的心啊!我對你癡心一片,你怎麽能無視我的真心,就這麽歡歡喜喜的迎娶別人?明明……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就算是要嫁也該是我嫁給你才對,更何況我們算起來也是表兄妹的關系。倒是那個許惠,不過是後來冒出來的,那麽多人不選,偏偏就賴上了的你,非要破壞了我們之間的關系,真真是不要臉。哼,我知道,前段時間在徐家做客的,肯肯定就是她沒錯,她就是在那個時候趁機勾引的你!”
說罷,夏嬌蕊好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般,半伏在“徐大爺”的身上,發出低低的抽泣聲。
窗戶外,偷聽中的徐明菲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對夏嬌蕊這種自說自話的態度感到無語。
什麽叫是許惠破壞了她和徐大爺的關系?
這兩人統共見了不過十來面,見面的時候說話從來沒有超過五句,憑著徐大爺對待外人向來客氣疏遠的態度,兩人稱得上是什麽關系?
這頂破了天,夏嬌蕊和徐大爺也不過就是主人和寄居客人的關系罷了!
明明沒有什麽的事情,被夏嬌蕊這麽一說,卻搞得像是兩人有了什麽私情,而徐大爺就是那拋去舊愛,迎娶新歡的負心漢一般。
再說了,有誰規定了誰先認識誰,就一定會和對方成親的?
這夏嬌蕊也真是搞笑!
不等徐明菲在心裡惡心完,夏嬌蕊又開始說話了。
“祖母也是心狠,明明知道我鍾情於你,卻硬要把我嫁給什麽米鋪的東家,還說什麽如果不是徐大太太出面幫忙,就憑這我們夏家如今的光景,別說是米鋪的東家了,就是稍微有點身家的人家都不會看上我。哼,什麽米鋪的東家,不過是一介商戶,我才看不起那種沒有前途的男人!要是真的為了我好,徐大太太就應該直接同意了你我的事,而不是幫我找一戶所謂的好人家。算命的說了,我這輩子就是天上的富貴命,過的應該是有人伺候萬事不愁的舒心日子,才不是那種為了生計日夜操勞的人。”夏嬌蕊語帶不滿的自語道。
聽到這裡,徐明菲對夏嬌蕊的印象又差了一分。
泰記米鋪雖然比不上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家,但在錦州城中也算是小有資產的了,要不是衝著徐家的面子,夏家還真的攀不上這樣的親事。
明明沾了徐家的光,夏嬌蕊不但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連帶著居然連徐大太太都給埋怨上了,真是實打實的白眼狼。也不想想要不是徐大太太念舊情,夏家現在哪裡能過著現在吃飽穿暖,還有下人伺候的好日子。
“不過沒關系,祖母她們想要拆散我們,我偏偏就不讓她們如意!那個也許惠不過就是仗著出身好,討了徐大太太和徐大老爺的歡心罷了,我相信文淵你一定不會喜歡那種女人的。”夏嬌蕊音調微微上揚,好似再為自己打氣一般,用溫柔的幾乎能滴出水的聲音對著“徐大爺”道,“你放心,等過了今晚,我就可以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了,不過只是一個正室的名頭而已,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的。許惠那邊,只要她不來跟我搶你,我也不會和她為難,讓你難做的。”
好一個為了真愛不計名分,善良又體貼的的奇女子哦!
徐明菲站在外面,聽著夏嬌蕊的話,捂著自己的胸口,差點連剛才在席上吃的東西都給惡心得吐出來了。
站在旁邊的邵祁見徐明菲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朝著看不清楚情況的屋內看了一眼,不是為何,心中突然對徐大爺升起無限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