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
徐明菲腦中飛快的閃過一個人的身影,來不及細想,抬腳就準備往神壇那邊走去。、
“小姐,小心!”誰知她剛邁出步子,抬起的腳都還沒落地,跟在後面的紅柳驚呼一聲,從後面用力的扯了她一把。
徐明菲一個踉蹌,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歪,半倒在了紅柳的懷中。
“小姐,前面有台階,你剛才差點踩空了。”紅柳緊張的抓著徐明菲,心有余悸的道。
她們面前這條台階少說也有七八米長,雖然並不算陡,但是一個不小心踩空摔下去的話,要是磕著碰著哪裡了,那也不是鬧著玩兒的。
“沒事。”徐明菲也顧不上和紅柳多說,穩住了身子後,立刻抬起頭,再次朝著神壇那邊看了過去。
結果這一看,卻發現神壇那邊空無一人。
難道對方走了?
“紅柳,剛才站在神壇前面的人,去哪裡了?”徐明菲眉頭緊蹙的對著紅柳問道。
紅柳下意識的往神壇那邊看了一眼,面帶疑惑的道:“神壇那邊沒有人啊!”
“不是現在,是剛才。”徐明菲伸手往神壇的方向指了一下,“就是我差點踩空之前。”
“奴婢不曾注意。”紅柳轉頭,看著站在徐明菲另外一邊的雲兒道,“雲兒,你看見了嗎?”
雲兒這會兒正忙著檢查徐明菲有沒有扭到腳,聽到紅柳的問話,搖了搖頭:“沒看見。”
“都沒看見?”徐明菲咬了咬嘴唇。
“沒有。”紅柳和雲兒齊齊搖頭。
徐明菲聞言,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
難道說是她這幾天心思太重,產生幻覺了?
“要不奴婢去找附近的師父問問?”紅柳看出徐明菲似乎對此有些在意,便主動開口道。
徐明菲剛想點頭,卻又忽然歎息一聲,擺了擺手,“算了,還是去放生池好了,也許是我看花眼了。”
“是。”紅柳看了徐明菲一眼,順從的點了點頭。
在紅柳和雲兒的小心伺候下,徐明菲順利的走下了長長的台階,在路過神壇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神壇上的香燭還未燃盡,微風吹過,一縷青煙隨之飄蕩,徐明菲微微一愣,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繞過神壇去了後面的放生池。
此時正值午後,放生池這邊的人寥寥無幾,池邊僅僅只有一位老師父守著,看到徐明菲等人,也只是雙手合十的笑了笑。
或許是因為寺廟香火鼎盛的緣故,放生池修建得相當大,在池邊還修了一條可供香客休息的長廊,綠色的藤蔓垂在廊上,倒顯得有幾分雅致。
一到了放生池,生性活潑的雲兒就有些忍不住了,伸長了脖子往放生池裡面看,嘴裡還時不時的發出陣陣驚歎:“小姐,這放生池裡真的好多魚啊!而且這池子也比咱們錦州的寺廟的放生池大。”
“不止有魚,還有烏龜呢!”紅柳指著趴在池邊半仰著頭曬太陽的一隻小烏龜道。
“真的!”雲兒的語調中充滿了歡快。
徐明菲原本正因為拿不準在神壇那邊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這會兒聽到雲兒歡快的聲音,心中的煩悶也暫且消散了不少。
為了邵夫人和邵雁容的法事,除了預定了惠然大師親自主持之外,范氏還特意準備了一些魚,準備等到做法事那天放生。
徐明菲會來放生池這邊的,多少也是有些這個原因的。
“放生池裡的魚也是有定數的,多了就會被人放到野外去,看這池子都快滿了樣子,應該是前不久才有人來放生過。”紅柳看到雲兒一驚一乍的,忍不住出聲解釋道。
雲兒點點頭,看了一眼幾乎都快擠不下了的放生池,輕歎道:“這麽多大的池子都快滿了,這是放生了多少條魚啊!”
“這還不算什麽,前年錦州楊大人的母親過八十大壽的時候,楊大人將錦州附近所有的寺廟的放生池都給放滿了,那才叫真的多。”紅柳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看著雲兒道。
“那也只是聽說而已,有沒有親眼看到……”雲兒嘟著嘴道。
徐明菲聽著雲兒和紅柳的話,心中微微一動,朝著擠滿了魚兒的放生池看了一眼,心思一轉,起身朝著負責看守放生池的老師父走去。
“大師,剛才有人來放魚嗎?”徐明菲禮數周到對著老師父行了一禮。
老師父雙手合十,眼帶和善的點了點頭:“半個時辰之前有位施主來放過魚。”
“那池子裡的魚,都是那個人放的?”徐明菲好奇的問道。
“也不全是。”老師父搖了搖頭,又接著道,“不過最近並不是初一十五,來放生的人不多,池中的大部分魚是之前的那位施主放的,其實不僅僅是魚,那位施主還放了不少小鳥。”
“這麽多?”徐明菲聽到這個答案,心中一凜,迅速調整了自己情緒,故作好奇的道,“聽說有人請惠然大師連做三天法事,難道這些魚和小鳥,就是請惠然大師做法事的人放生的?”
繞了這麽一大圈,她最終的目的,就僅僅是這個而已。
盡管對方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但她始終都不願意相信自己是產生幻覺看錯了。
同樣是做法事,范氏會想著要放生,說不定那個人也會這麽做。
“正是。”老師父從容的點了點頭。
“是不是一位穿著石青色長衫的年輕公子?”徐明菲藏在袖子下的手指緊握,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語氣中也透出了幾分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急切。
剛才她晃眼一看,隻記住了站在神壇前的那個人穿著石青色長衫,對方的樣貌和年齡卻是一概不知,可是一開口,她就不由自主將對方說成了年輕的公子。
“老衲不知道請惠然師兄做法事的人是是不是年輕公子,不過今天來放生的只是做法事的那位施主的仆人而已。”老師父看了徐明菲一眼,緩緩道。
對上老師父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徐明菲一個激靈,瞬間從那種略帶急切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作為一個已經十三歲了的少女,如此直白的向出家人打聽陌生男人的情況,著實有些不妥。
“多謝大師。”自知失態的徐明菲松開了緊握的手指,對著老師父微微福身。
“阿彌陀佛,女施主多禮了。”老師父笑了笑,神情中並無異色。
關注放生池的紅柳和雲兒並沒有注意到徐明菲和老師父之間的這番談話,等她們重新回到徐明菲身後站定之時,徐明菲早已將話題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估摸著范老太太和范氏應該已經抽完了簽,徐明菲也沒在放生池多待,與老師父告辭之後便順著原路回了廂房。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剛離開放生池,長廊那邊被綠藤掩蓋了的角落處傳來些許聲響,一位穿著石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就那邊緩緩地走了出來。
看著徐明菲離開的方向,年輕男子發出一聲輕笑,低聲自語道:“眼睛還真尖。”
山上的夜晚比白天涼了不少,范老太太年紀大了習慣早睡,用過晚上的齋菜之後就休息了,范玥兒在房間睡了一下午,這會兒正無聊得緊,自然不想早早睡覺。
要是換了別人,她還能跟對方聊聊天什麽的,可一想到在這寺廟中,唯一能夠和她聊天的對象就只有徐明菲而已,頓時什麽興致都沒了。
既不想回房休息,也不想和徐明菲聊天,來到寺廟還不到一天的范玥兒開始有些後悔了。
“姑姑,我們真的要在這裡住五天嗎?”范玥兒越想越不得勁兒,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只能硬著頭皮去探范氏的口風。
“是啊,來之前不是說好了嗎,要在這裡住五天才回家。”范氏頓了一下,面帶微笑的看著范玥兒,“怎麽,玥兒想回去了?”
“也不是,我就是問問……”徐明菲就坐在旁邊的,范玥兒哪能在此刻勢弱,當即就矢口否認。
“這寺廟住著清靜是清靜,就是稍微枯燥了點。玥兒你要是不習慣,姑姑明天就安排馬車送你回去。”范氏善解人意的道。
回去?
范玥兒嘴上說不想回去,可聽了范氏的話之後還是有幾分意動。
只是一想到來之前范老太太看向她時眼中的猶疑,還有旁邊顯得一派淡然的徐明菲,她的這點意動又消散了幾分。
說實話,對她來說這寺廟的廂房睡著一點兒也不舒服,午睡的時候她就讓人鋪了好幾層墊子,可躺在上面還是覺得硬邦邦的,而且現在畢竟是六月天,就算山上要稍微涼爽一點兒,鋪上那麽多的墊子,也熱得夠嗆。
這下可真難住了她,不鋪墊子覺得床硬,鋪上墊子又覺得太熱。
要是在家裡她還能讓人去冰窖取冰來應付一下,可寺廟裡壓根就沒有拿東西,害得她回折騰了一下午,覺倒是沒睡多少,身上的汗巾,卻是差一點兒都能夠擰出水來了。
范玥兒在心中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想著她娘要是能找隨便找個借口把她提前接回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