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玥兒此話一出,立馬就戳中了陳秀珠的肺管子。
以陳大人的官職,或許在淮州城中還能算個人物,但出了淮州城,也就算不得太厲害的了。
雖說因為地處淮州這個鹽商聚集之地著實明裡暗裡地撈了不少油水,可畢竟到不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油水再怎麽撈也始終有限。
加之陳家本來就人口眾多,每月光是衣裳首飾之類的東西就得有一大筆的花銷,私底下還時不時地會有人因為這類瑣事發生一些口角,哪裡能更財大氣粗的范家相比?
往日裡陳秀珠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早就對范家的財勢心生羨慕,要不然也不會時不時地接受范玥兒送來的各種貴重禮物。
盡管她是陳家的大小姐,家中但凡有什麽好東西都先緊著她用,可就算這樣,照樣不可能會拿得出足以讓從小在金山銀山中長大的范玥兒心服口服的銀子來!
“哈哈,拿不出來是吧?”陳家是個什麽情況,范玥兒心中那是門清兒,見陳秀珠脹紅了一張臉,心中可謂得意。
“鑽進錢眼裡的暴發戶,庸俗至極!”陳秀珠被人揭了短,頓時惱羞成怒,說起話來也更加不客氣了。
“呵,比不得陳大小姐假正經!”范玥兒眼珠子一轉,當即學著徐明菲的話反唇相譏。
“你……”陳秀珠雙拳緊握,被氣得整個身子微微顫抖,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樣地射向范玥兒。
若不是腦中還保留著一絲理智,她恨不得立馬衝上去劃花范玥兒的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范玥兒也是個從小嬌養長大的小姐,被陳秀珠這麽一看,心中不由一突,還來不及收起臉上的得意之色,便下意識地往徐明菲的身後一躲。
徐明菲也察覺到了陳秀珠的異樣,不過她可不是范玥兒那種紙老虎,移步徹底將范玥兒納入自己的保護范圍之後,便毫不退怯地對上了陳秀珠的眼睛。
陳秀珠與徐明菲對視了一會兒,抿了抿唇,聽到水榭外那邊似乎傳來了不少人的聲響,最終什麽也沒有說,重重地哼了一聲,甩袖大步離去。
“哼什麽哼,說不過就走,算得上什麽本事!”范玥兒見陳秀珠離開倒也沒追,隻從徐明菲伸手探出腦袋,不屑地衝著對方的背影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徐明菲聽到外頭的人聲越來越近,知曉定然是剛才待在花廳那邊人過來看熱鬧了。
未免事情再生波瀾,徐明菲當機立斷地拉起范玥兒,對著尹薇道:“尹姐姐,有人要過來了,我們也快走吧!”
“嗯,水榭這邊有好幾道小門,我們從另一邊走。”尹薇來過馮家別院好幾次,對這邊的環境比一般人熟悉得多。
三人要走,宋妍也不會傻乎乎地站在這裡等人圍觀,自然是跟著一起離開。
范玥兒對此倒沒什麽意見,只是離開之前不忘撿起落到地上的畫卷,仔細的抱在懷裡之後才乖乖地跟在了徐明菲的身後。
有熟悉環境的尹薇帶路,四人離開得相當的順利,不但避開了可能會來看熱鬧的人,還另外找到了一處安靜的暖閣落腳。
“這裡應該暫時不會有人來,咱們先歇一歇好了。”尹薇飛快地朝著周圍打量了一遍,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輕手輕巧地將暖閣的簾子放下。
竹簾一落,整個暖閣忽地一靜,像是把外面的一切都給隔絕開了一般。
四個小姑娘分別落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沒有人先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徐明菲率先打破了平靜,側身對著依舊抱著畫卷的范玥兒道:“玥表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好好地怎麽和陳秀珠吵起來了?”
語畢,徐明菲的視線還不由自主地在坐在不遠處的宋妍身上轉了一圈。
“你以為我想跟她吵架嗎?”范玥兒氣呼呼地反問。
“不然呢?難不成是她先挑釁?”徐明菲頓了一下,視線落到范玥兒懷中的畫卷上,輕聲道,“是因為你懷裡的這幅畫?”
范玥兒聞言臉頰微微一紅,扭了扭身子,似乎帶著幾分羞澀地嗯了一聲,而後輕輕地將畫卷鋪到了平桌上。
隨著她的這番動作,徐明菲和尹薇才終於看到了畫卷的全貌。
這幅畫卷大概三尺長,兩尺寬的樣子,上面清楚地畫著一顆枝繁葉茂地海棠樹,樹上沒有開花,卻零星地掛著幾個果子。
海棠樹的指頭上還停著幾隻小鳥,看那鳥的樣子,似乎想要啄食還未長成的海棠果。
整幅畫嚴格來說不算格外出彩,不過其工筆整齊,看得出來作畫之人的功底不錯,加之畫面上一靜一動相互輝映,再配上一首應景的詩,倒也顯得頗有幾分意境。
“咦,這不是顧公子做的那幅畫嗎?”尹薇看清楚畫卷的內容,不禁發出一聲低呼。
顧善的畫的?
徐明菲了然,不禁再次伸頭仔細地看了看。
見尹薇道破了畫的來歷,范玥兒也不再忸怩,點了點頭,道:“這就是顧公子的畫,我之前就聽馮玉兒說過這幅畫,所以到了這裡之後就先來了水榭這邊,想要看一看。”
“那你怎麽跟陳秀珠起衝突了?”徐明菲問道。
她可沒忘記之前也有人說了,陳秀珠也跑到水榭那邊看畫去了。
“還不是陳秀珠作怪!明明是我先到的水榭,我看畫看得正起勁兒,陳秀珠一過來就要攆人,想要自己一個人獨霸顧公子的畫。”說到這裡,范玥兒不禁重重地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這裡又不是她陳家的地盤,那畫也不是她陳秀珠的畫,她憑什麽趕我走?”
“趕你走?”徐明菲皺眉,她還真沒想到事情的起因是這樣。
就因為自己要看畫就趕別人走,這個陳秀珠,未免也太霸道了。
“可不是!”說起這個范玥兒就來氣,豎著眉頭怒道,“我起先都沒跟她生氣,想著頂多大家一起看好了,沒想到她還不依不饒了,一個勁兒地擠兌我不說,還拿著她官家大小姐的名頭來壓我,話裡話外就是我一個商戶女,沒資格欣賞顧公子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