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剛剛回府的徐三老爺和徐三太太面上都帶著幾分疲憊,尤其是徐三太太,臉上除了疲憊之外,還透出了幾分擔憂。
徐三老爺在丫鬟的伺候下淨了臉,一回頭就看到徐三太太焉焉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水端著好半天,都沒有想起來喝一口。
看著徐三太太這個模樣,徐三老爺也隻得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上前兩步,將徐三太太手中的茶杯接過來放到了卓航,而後輕輕地扶住對方的肩膀,安慰道:“嶽父身體一向健康,這次只是突然被氣著了,所以才會這個樣子,大夫也說了,只要好好調養身體就行,過段日子就好了。”
徐三老爺不提還好,他一開口,原本還算平靜的徐三太太立時就紅了眼眶,難以自製地哽咽道:“話雖如此,可我爹畢竟已經這麽大的年紀了,家中雖說不算富裕,可日子到底是過得去,他老人家也從沒有受過什麽大罪,誰知道臨老了,居然被兒子氣病了。”
說到這裡,徐三太太就忍不住一陣咬牙。
今個兒一早,她娘家那邊就有人來遞了話,說是她爹生了重病。
聽聞親爹生了重病,徐三太太當下就忘了昨個兒發生的那些破事兒,忙不迭地讓人準備馬車要回娘家。
徐三老爺作為正緊的女婿,自然也是要跟著一起去的,所以夫妻倆才急匆匆的出了門。
之前來報信的人說話也不太清楚,壓根沒有交代徐三太太的爹到底是生了什麽重病,因而弄得夫妻倆一路上心中都有些忐忑,擔憂老爺子的病情。
等到兩人到了徐三太太的娘家後,才知道老爺子確實是病了,可卻不是正常的生病,而是被自個兒的兒子,也就是徐三太太的大哥給氣病的。
雖說親爹是錦州的秀才,可不管是徐三太太還是徐三太太的大哥,在這方面都沒能遺傳到親爹的文采,兩個人頂多了就是認識些字,可要說是吟詩作對什麽的,那可真是十竅裡面通了九竅,一竅不通。
因此,在察覺到這一點,確定兒子確實沒有讀書科舉的天分之後,縱然徐三太太的爹心中有些遺憾,卻也沒有太過強求。
不過這個念頭能讀書識字的人畢竟是少數,不會吟詩作對不要緊,只要能寫會算,在城中就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人才了。
徐三太太的大哥也憑著這一點,在城中找了個比較輕松的文書工作,之後更是沾了徐家的光,娶了一房家境殷實的媳婦。
這樣的情況來看,比上不足,比下卻有余,只要老老實實的本分過日子,將來總會不錯的。
可誰成想,徐三太太的大哥看著老老實實的好人模樣,居然沾上了賭,並且賭得還不小。
不禁偷偷地將自個兒這兒這些年攢下的私房錢輸了個精光,甚至還把自家媳婦的嫁妝也偷去輸了不少,昨天晚上一夜未歸之後,直接被賭坊的人押著回了家,像徐三太太的爹討要賭債。
徐三太太的爹作為一個秀才,向來有些自命清高,瞧不起青樓賭坊之類魚龍混雜的地方,得知自己的兒子居然欠了賭坊直接把他們全家都抵出去都換不清的錢,怒急攻心之下就給氣暈了。
兒子因著賭債氣暈了老子這種事情畢竟不算光彩,所以徐家報信的人才會支支吾吾地半天沒能交代清楚,隻一個勁兒地讓徐三太太和徐三老爺趕緊回去一趟。
說白了,就是讓兩人回去收拾殘局的。
畢竟,錦州城中誰人不知徐家有錢?
就算如今徐家出了事兒,頗有點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意思,可破船還有三斤釘,怎麽著都還是能頂些事兒的。
賭坊的人堵在徐三太太的娘家不依不饒地要錢,徐三太太和徐三老爺到的時候,家裡頭鬧得厲害,外頭更是有不少街坊鄰居探頭探腦地來回張望。
徐三太太自打嫁入了徐家,還沒在外人面前丟過這麽大的臉,當時就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有徐三老爺在一旁撐著,只怕就要跟她爹一樣給氣得暈過去。
徐三老爺也被自己大舅子給氣的不輕,可不管怎麽樣也不能真的看到嶽家因為這種事情鬧得傾家蕩產雞犬不寧,隻得強忍怒氣幫著大舅子還了賭債。
丈夫的這般舉動雖說體貼,但徐三太太著實覺得丟臉得厲害,尤其是昨天晚上她因為各種事情與徐三老爺大鬧了一通。
“好了,你也不要再生氣了,小心嶽父的身子還沒好,你反倒是又病了。我已經差人去跟城中的賭坊打過招呼了,今後都不會讓大舅兄進去,而且我看大舅兄也知錯了,以後不再犯就好。”徐三老爺出言安撫道。
“他要是真的知錯了還好,就怕他陽奉陰違,當著咱們的面說一套,背後沒人看著又胡來。”徐三太太拿著錦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眼中透著說不盡的擔憂。
若是往日徐家風光的時候,只要徐三老爺出去打個招呼,城中賭坊懼於徐家的權勢,肯定是說到做到不會再招待她哥哥再進賭坊的。
可到底今時不同往日了,徐家如今麻煩纏身,她雖然出門得少,卻也知道城中往日有徐家交好的人家,多少都有些避諱的意思,也不知道徐三老爺的話放出去了,還是不是像以前一樣管用。
只是這話要是說出來,到底會傷了自家丈夫的顏面,徐三太太也只能在心中擔憂一下罷了,嘴上卻是半個字都不會提及的。
徐三老爺見徐三太太依舊愁容不展的模樣,正想出言再多安撫幾句,就聽聞書房那邊的小廝來報,說是之前映紅在書房那邊等了他許久,似乎有話要跟他說的樣子。
映紅現在就是徐三太太心中一根刺,聽到對方居然去了書房等人,徐三太太立馬就暫時按下了對自己娘家的擔憂,飛快地豎起了自己的耳朵,同時還不忘打量了一下徐三老爺臉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