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中間這幾頂帳篷的過程中,不斷有過往的士兵對她投來異樣的目光,明明穿著馬前卒的衣服,沒有半點功勳在身上,全然陌生的一個小兵,卻是整日進出參謀的營帳,來去自如,這在整個紀律嚴明的軍隊之中,是特例。
林雲不想招惹是非,更不想給留在東北軍的武幫兄弟帶來麻煩。
從菀城一路過來,到漠北邊界安營扎寨,原先那三十幾個弟兄已經分配到各個大營中,升了官,如今在軍中也是受人矚目的身份地位。
然而,人越走到高處,便越要夾緊尾巴做人,特別是他們這種擁有雙重身份,隨時有可能出現叛變的人,更不能太過高調。
她選擇到新兵營,一則可以真正了解東北軍的實力,考察到漠北的情況,一則也是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保全如今武幫僅剩的一點實力。
東北大軍幾十萬人,分配下來有數百個營,接下來還有無數個小分隊,而林雲調配到新兵營,更是一個全軍隊最為艱苦的環境裡。
小隊長,不是吳岩,也不是菀城打賭的弟兄,而是一個滿臉橫肉的惡魔教頭,第一眼看上的,林雲幾乎可以斷定自己入不得對方的法眼,因為在視線交匯的瞬間,她清晰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鄙視。
“比起馬前卒,你更像是貼身小廝。”沒由來得到此等諷刺的評價,那黑臉教頭頭一扭,粗聲粗氣道:“自己到新兵營找空床位,放好東西立刻出來訓練,來到新兵營,沒有特權,只有絕對的服從。”
這話多少有些針對的意思,林雲卻是知道自己風評在外,少不得被人詬病,提著包袱就走進面前一排排的營帳之中找尋。
數十間帳篷,沒有人安排鋪位的情況下要找到一個空床位,幾乎是大海撈針,接連尋了十個營帳,都被人轟出來的林雲無奈至極,拖著的包袱繼續走下一個。
“誒,這人我見過,進城的時候,他就跟在肅參謀的身邊。”
“誒,我也見過,長得白白淨淨,跟個小娘們似的,當時我還特地瞧了兩眼。”
……
不少營帳的新兵都探出頭來,對外面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的林雲報以幸災樂禍的神色。
管你以前多麽威風,如今還不是落得跟外面一樣的位置,不,如今是比他們慘太多了。
“誒,那不是肅參謀身邊的跟班嗎,怎麽到這兒來了?”隔壁訓練小隊的隊長探過頭來,打眼一瞧,立刻就樂了。
黑臉的董章看著人群嬉鬧,冷哼了一聲,轉眼不去看,“趨炎附勢的小人,沒有真本事,這樣的下場,一點都不為過。”
那小隊長聞言,頓時就僵住了臉色,乾笑了兩聲,縮回了脖子。
董章為人最是嫉惡如仇,性子又耿直,一直都是新兵蛋子的惡魔克星,可十幾年了,也全是因為他這說話不帶拐彎的性子,也把不該得罪的得罪光了,在軍營裡頭也鮮少有說得上話的人。
軍隊除了紀律,還有人情,隔壁這位走後門進軍隊當小隊長的哥們,這會兒也被他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