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夫婦所料果然不錯,錢北此番到來,為的便是青狼山剿匪一案。
頭一天上門撞見秦漢,實際上錢北就是去提卷宗,縣令早把這檔子事忘到腦後,興衝衝答應下整理準備,結果一下去,徹底就傻眼了。
“青狼山在你管轄地界,當夜擒獲山賊就在鎮內,你身為縣令,手頭竟然連一卷文書記載都沒有……”錢北聲音不高不低,回蕩在花廳內,卻是沉甸甸壓在人的心頭,主位上,他指節輕輕扣動桌面,神色晦暗不明。
一股低氣壓彌漫在空氣中,震得縣令手腳發軟,額頭冒汗,當場便跪下求饒,“大人恕罪,當時案件是吳大人接手審訊,犯人最後押走,把相關供詞跟卷宗也一並帶走了,我們也只是手底下辦事的,求大人恕罪啊。”
這兩天縣令膽戰心驚,發現了事情真相就一直不敢提頭來見,怕的就是被冠上玩忽職守的罪名。
誠然吳岩的做法不合規矩,可官高一級壓死人,縣令也只能乖乖聽話。
“吳大人?可是知州參將的吳岩吳大人?”錢北指尖一頓,蹙起了眉頭。
縣令趕忙點頭,“是,幾月前剿匪,乃是吳大人親自帶隊,犯人最後也是被吳大人帶走的。”這同為四品官職,吳岩跟錢北才是同一個水平線上的人,縣令忙不迭擺脫關系。
錢北沉思一陣,繼續道:“物證既然已經沒了,那相關人證呢,可還有山賊被羈押在此處?”
“回大人,山賊當夜闖進小鎮,後已經全部被誅殺,牢裡抓到的也全都畏罪自殺……”說到後邊,縣令心虛無比,這畏罪自殺不過是被吳岩事後全部就地正法,面對錢北陰沉駭人的目光,他急中生智,連忙補上,“這吳大人當時是隻身前來,手頭上沒有兵馬,臨時調借了鎮上戚家馬幫的人手進山,哦,領隊進山之人還是秦漢,吳大人與秦家似乎有些淵源,落腳的地方就在回顏莊。”
什麽?
錢北一怔,萬沒想到秦家會摻和到這件事情中來,心中天平登時就搖擺不定。
下晝送常氏回鋪子,車軲轆攆著青石板路,街上不斷有鄰裡窺探過來,瞧見車內坐著的人,面上震驚有之,鄙夷有之,失望有之。
錢北伸手想替她放下布簾,卻被後者攔下,“無妨,這樣的事情,我早已見怪不怪,日子久了,也便沒人說道了。”
錢北側眸看她,恍惚覺著,不僅他變了,身邊這個女人也變了,變得灑落自然,淡定從容了許多。
許是察覺到他眸中的異樣,常氏衝他彎眉一笑,“這半年在回顏莊,巧雲教了我不少東西,人言固然可畏,可心正也不懼鬼神。當初幸得她收留庇護,否則我們也不會有今日的開花結果。小北,我們應該好好謝謝巧雲。”
錢北手裡拽著韁繩有些發緊,面色從容轉回了視線,隔了好一會兒,才沉沉應了一聲,“嗯。”
林巧雲救了錢合在前,幫扶常氏母女在後,這份恩情確實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