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閬回到烤爐那頭，指揮大廚翻動鐵叉上的羔羊，適時撒上海鹽和孜然，同時暗中留意著桌旁的沈柒柒。

  發現沈柒柒不但吃了羊肉，而且吃得極為享受，他的眸色立刻變得深沉起來。

  她不是不喜歡吃烤羊肉的嗎？

  她向來隻吃兩種做法的羊肉，其一是將羊肉切大塊，去掉血水，加入香料一起燜煮幾個時辰，直至羊肉又酥又爛，其二則是置一小銅鍋，放入藥材煮出清湯，取羊羔的後腿肉切成薄可透光的片狀，放入滾沸的湯中涮一下即撈出食用。

  而且，她吃羊肉的時候，從來不自己親自動手，都是由丫鬟將羊肉從鍋中夾出，沾上蘸料，放到她的碗裡，她才吃。

  他甚至還清楚記得，那個時候，她面對一桌豐盛的定邊宴時，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嫌棄的神情，寧可餓著，也不願意動筷。

  正是知道她不吃烤羊肉，為了膈應她，他才故意說要用定邊宴來招待沈墨夫婦，不想竟出現這種令他感到意外的情形。

  此時正沒有一點抵觸地享用著烤羊肉的沈柒柒，真的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沈柒柒嗎？

  她的變化是因為失憶嗎？失憶真的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情和飲食習慣嗎？

  太多的疑問縈繞在他的心頭，不知不覺中，他竟望著沈柒柒發起呆來。

  一旁的沈墨察覺到賢王的微微失神，正驚疑間，聽到賢王開口對他道：“沈相，令媛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啊。”

  沈墨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夜閬指的是什麽，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用錦衣玉食養大的女兒，對這種粗獷的烹調方式接受得那麽快，而且那麽自然。

  要知道，烤羊肉是邊關一帶牧民最喜歡的食物之一，但是從來不會出現在左丞相府的飯桌上的。

  他輕淺地笑道：“微臣的女兒知道要嫁給王爺後，特意花費過一番心思。她啊，對王爺還是很用心的。”

  這話既給了沈柒柒此時的表現一個合理的解釋，又替她說了好話。

  聞言，眸底飛快地閃過一道微芒，夜閬將注意力從沈柒柒身上收了回來，重新投注到即將烤好的羊羔上。

  從沈墨端著的碗裡抓了一把孜然撒到羊身上，他淡淡道：“終歸是沈相教女有方，想必你的另一個女兒為了討好皇帝，也是極其用心的。”

  沈墨：“……王爺誤會了，女兒們都是拙荊在教導，微臣從不插手其中。”

  “嗯，沈夫人有心了，你替本王謝謝她。”夜閬的俊臉上跳躍著火光，辨不清真實的情緒。

  本來是想撇清自己，不想把夫人牽扯了進來。

  明知道賢王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沈墨也只能賠笑道：“拙荊只是想女兒們得到夫君的疼愛，並無他意，還請王爺不要介懷。回去後，微臣會好好說她的。”

  夜閬淡淡看了沈墨一眼，沒有說話，下一刻接過大廚遞來的刀。

  沈墨根本看不清賢王是怎麽動的手，只見刀光閃了幾下之後，幾條羊小排就整齊地碼在了大廚端著的盤子上。

  將刀還給大廚，賢王端著一整盤的羊小排來到桌旁，將它放在沈柒柒的面前。

  “慢慢吃，不夠的話再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