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天恆神色一顫，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

  他也不難想見，當時以寧弘安對他和他母親的恨意，又怎麽會待見她，沒有讓她自生自滅，已經算是留情了。

  寧弘安當時收留了她，怕也是念在她母親的那點殘存的情分上。

  “一開始，我不懂，為什麽同樣是他的孩子，待遇卻差這麽多，後來我長大了，才明白，原來我只是被領養的孩子。”她講這些的時候，神情很平靜。

  可就是這份平靜，看在盧天恆眼中，更是宛若刀割般的心疼。

  “以後，再也不會了。”他鄭重的承諾。

  寧清一一點點抬起腦袋，杏眸泛著水汽，她期待太久了，甚至那時候以為寧弘安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的時候，她掩不住的激動，可現在，早就淡了。

  她從他手中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咽了口口水：“我有些累了。”

  “一一，如果我知道離開的時候你母親已經懷了你，我定然不會就這麽走了。”盧天恆看著她的背影，急切的開口。

  她眸光輕眨，站在原地，卻沒有回頭。

  其實，兩人心裡都清楚，以他當時剛愎自用的狀態，即便知道了，怕也會懷疑她母親對他不忠吧。

  寧清一回了臥室，蜷縮著將自己包裹在被窩中，眼眶泛紅，隱忍的淚水，終究忍不住決堤。

  程煜和嚴奕風下樓的時候，客廳裡只有盧天恆一人。

  他雙手護著腦袋，整個人說不出的頹然。

  盧天恆聽著動靜，斂了下自己的情緒，抬眸：“這段日子，好好照顧她，我不便出現，就不經常過來了。”

  嚴奕風看著，突然發現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而雖然盧天恆說人不過來，可每天都有大量的補品被送進來。

  另一邊，寧家的宅子被嚴奕風買了下來，隔天就讓薑修將文件給寧弘安送了過去。

  寧母看著，眼底流露著貪婪：“那麽有錢有勢的，竟然隻送了這個過來，當我們是叫花子打發呢。”

  她開口的時候，薑修還在。

  寧弘安瞬間覺著老臉上掛不住，呵斥了聲：“閉嘴！”

  “我說錯了嗎，寧清一就算不是我親生的，好歹是我養大的，嫁出去的女兒可真是潑出去的水，寧家落魄了，她倒是過著人上人的生活，也不看看，沒有寧家能有她今天？”

  “不知感恩的東西。”寧母說話，平日裡也沒那麽難聽，可對於寧清一似乎從來就只有尖酸刻薄。

  “夠了，越說越離譜！”寧弘安眉眼間不是沒有失望的，以前的她，並不是這樣的，可自從寧清一進了這個家後，她得知她的身份後，就變了。

  薑修嘴角抽了抽，不自在的喝了口茶，便準備起身，這種家務事，沒有誰會願意讓一個外人聽見看見的。

  “讓你見笑了。”寧弘安親自送薑修出門，回頭看了眼，才不放心的問了句，“一一怎麽樣，還好嗎？”

  畢竟，當天她臉色蒼白，顯然是難以接受自己的身世的。

  “情緒還算穩定，嚴少一直陪著。”

  “那就好。”寧弘安覺著松了口氣，笑著送他上車。

  車子開走，他才再次進屋，心情說不上的沉重。

  寧母喜滋滋的看著手中的轉讓書，很是滿意，總算是不用從這裡搬出去了。

  她一想到要跟著那些平民擠一個一百來平米的小屋子，就渾身不自在。

  寧母瞧著他進來，臉上神色一變，開口要求：“既然這宅子也送了，回頭你跟嚴少或者那丫頭說說，讓再送個公司給你管管，咱們寧家，還是能有出頭之日的。”

  寧氏沒了就沒了，她也不覺著有太多可惜的。

  可他們的生活質量，不能因此而下降。

  寧弘安臉色陰沉沉的，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寧母被盯得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什麽時候，你變得這樣了？”

  “我怎麽了？難道我為你考慮錯了嗎？嚴氏那麽有權有勢，隨隨便便一個分公司就足夠超越以前的寧氏了，讓他給你一個管管，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

  他聽著，隻覺得好笑：“為了我？我看你是為了自己的貴婦生活吧。”

  寧弘安看了她一眼，眼中掩不住的失望，難怪我們的女兒，才會被她教成那樣。

  “我讓人聯系了國外的管理學校，打算送水雲去讀幾年。”他也不和她再爭執這些無謂的，扯開了話題。

  寧母聽著，臉色大變：“為什麽要讓水雲走？”

  “你以為她留在這，她能有好日子過？”寧弘安冷哼，嚴奕風可以忍她一次，可以忍她兩次，但不可能一直忍下去。

  所謂，過一過二不過三，就是這個道理。

  他看在寧清一的份上，可以縱容幾次，可一旦觸及到他的底線，他自然會出手。

  與其等著別人出手，倒不如他先將她送出去，學個幾年，在不成材，也許也能學到些東西。

  寧母被他吼的一愣，一時間只是惶惶的眨巴著眼眸。

  “我不去！”突然，樓上傳來一聲低吼，寧水雲驕橫的小臉瞬間衝到了他面前，“我不去，我就要在呆在這裡。”

  “由不得你。”這一次，寧弘安顯然是下定了決心，誰說都沒用。

  “還愣著做什麽，讓她送回房去。”他回頭，看著愣在原地的寧母，眉頭深鎖，臉上閃過一抹不耐。

  對於她們，他是太過放縱了，才養的一副嬌貴的模樣。

  “我已經成年了，你沒有權利決定我的人生。”寧水雲一副不領情的樣子。

  寧弘安看著，氣得不輕：“你也知道成年了，嗯？回頭看看自己做了什麽，你能負責？”

  寧水雲小臉微微發白，有些害怕。

  他看著，語氣不禁柔和了下來；“這件事，嚴奕風要是追究下來，一個故意殺人，就能讓你下半輩子在牢裡度過。”

  他不是嚇她。

  她腳步往後退了兩步，顯然是嚇到了，可臉上依舊倔強，不承認：“我，我不信！”

  “就算是他追究，那又怎麽樣，你去求寧清一啊，不照樣會沒事。”她相信，寧清一會心軟，只要她不追究，以嚴奕風對她的寵溺度，自然就沒事。

  雖然，她極度不想承認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