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希望，顧安南當面質問她到時候，她身體裡已經沒有別人的那個生命。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來說，這次你若是拿掉這個孩子，可能以後會很難再懷孕。”醫生開口，“這一點你要想好，做好心理準備。”

  陸晚晚腦子一嗡，只聽著醫生孩子不斷絮絮叨叨，但說的什麽她都不知道，沒辦法再聽進去。

  醫生的聲音距離她越來越遠。

  她心裡頓時痛的厲害，不斷有個聲音在問自己，她該怎麽辦？

  醫生說完後，見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已經簽完字了，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支筆。

  “做好準備的話，先躺上去。我出去一下，準備好之後會給你做手術。這只是個小手術，很快的，但懷孕的過程裡身體一直都是很虛弱的狀態，所以做完手術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

  醫生說著說著，這才發現，她可能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最後只有歎了口氣，開門離開。

  陸晚晚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落在手上滾燙滾燙的。

  她微微顫顫站起身，拿著那張紙的手不斷發抖。

  步子仿佛有千斤重，看著病床也沒有辦法躺上去。

  腦子裡嗡嗡作響，手中的紙頁被她狠狠捏住，皺的不成樣子。

  腳步踉蹌了一下，她人好像失力了。

  再沒有力氣，背靠著牆，慢慢蹲下來。

  心裡無數的為什麽，不明白這樣的遭遇會落在她的身上。

  回來後接二連三的打擊，從顧安南的變化，到她面對墨墨和悠悠的失蹤，她一次次讓自己撐住，甚至不想給自己去想這個孩子的時間。

  可是到了現在，她覺得終於撐不住了。

  心像是破了道口，決堤般的崩潰讓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她所有的人生都被蕭夜毀掉了，甚至寧願下一刻去死也好，至少不會那麽痛苦。

  他不是說過，她一定還會回去找他嗎？

  沒錯，她要找他，她一定要找到他！

  她從未想過要殺人，唯有這一次。

  想要殺了他，讓他付出代價。

  陸晚晚蹲坐手術室的牆角，捂著胸口輕輕顫抖著。

  她忘記自己在哪裡，也忘了醫生有多久沒有進來。

  空無一人的手術室中，她嘶啞的哭聲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不論要還是不要這個孩子，她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任何一個選擇，都會讓她一輩子都痛苦下去。

  *

  顧安南站在門口，醫生就在不遠處等著，不敢上前。

  醫生是出來時才知道，原來這個手術被禁止。

  上面的命令，不許給她做這個手術。

  眼前這個男人應該就是下這個命令的人。

  顧安南終於推開門。

  陸晚晚崩潰的哭聲，每一聲都是尖銳的刀子刺在他心上。

  她縮在牆角，低著頭，額頭靠在膝蓋上。

  雙手將自己抱得緊緊，不遠處是她扔掉的紙團。

  顧安南走上前去，蹲下身，將那個紙團撿起來。

  陸晚晚抬頭的時候看到他，已經沒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和情緒多想什麽。

  她癡愣愣的看著他，他依然是一絲不苟的正裝，看得出是從公司出來。

  冷峻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手指輕輕打開那個紙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