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了他三年，幾乎鮮少能在他臉上看到笑意。

  可是此刻，摩殤虛弱蒼白的笑，卻耀眼的讓她離不開眼睛。

  赫連悅音不是愛哭的人，可是她覺得，因為這個男人，她似乎把一輩子的眼淚，都為他一個人流盡了。

  “音音，很晚了，趟上來睡一會。”摩殤手上掛著吊水，躺的位置，比較靠邊，所以本就碩大的床上，還留著很大的空位。

  赫連悅音囧了一下。

  他們都已經分手了，就算之前迷亂情迷的吻過一次，現在也不適合躺在一張床上。

  “我一會睡沙發，你就別操心我了。”

  赫連悅音立馬去衣帽間裡，抱出了一條薄毯和枕頭出來，放到沙發上。

  摩殤見她當真不和他睡一起，眸底閃過一抹黯然，隨即他對著她的背影開口，“音音，你再不躺床上來，我就下去把你抱上床！”

  赫連悅音背脊一震。

  側頭，當真看到他要起床時，她趕緊大步上前製止，“摩殤，你瘋了，快躺好！”

  “你是還想自己的傷口崩裂大出血，再被搶救一次嗎？！”她冷聲訓斥著。

  摩殤墨色眸，湧動著光澤，“音音，你要不想我有事，那就快點上床睡覺。”

  “你還威脅上我了！”赫連悅音咬牙。

  摩殤沒在說話，唇角淺淺的勾起，凝視著她。

  赫連悅音想要絕情轉身，不被她威脅，可是她又狠不下心來。

  尤其是，秦川佑還特地的叮囑過他，不能讓他激動。

  她猶豫了好一會，才在掙扎著，“摩殤，你現在是病人！你就不能自己好好躺著休息嗎？！”

  “怕我還會吻你？”摩殤扯動唇角，雖然虛弱，但是心情似乎很不錯，“放心吧，我已經沒有力氣吻你了，不過，我不介意被你吻。”

  赫連悅音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

  居然還有精力和她開玩笑！

  “音音，快上來睡。”摩殤再次催促著。

  赫連悅音拗不過他，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在另一邊的床，躺下。

  “音音，過來一點。”

  “你是病人……”

  “過來！”摩殤不容拒絕，直接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讓她枕著他手臂相擁而眠。

  他雖然虛弱，然而手臂的力量，禁錮著她，還是讓她掙脫不了。

  赫連悅音為了不扯動他的傷口，只能順著他。

  其實，她有很多話，想和他說。

  比方他的病情，比方，問他什麽時候離開。

  可是，想想，眼下這種情況，似乎都不是提這個話題的時候。索性，閉上眼睛，什麽也不說了。

  這一夜，雖然心思沉重，但是對於赫連悅音來說，躺在他身邊，卻是睡得最沉最安心的一晚。

  ——

  三日後。

  經過幾天的調養，摩殤身體恢復的很快，已經可以下床走路。

  這天，赫連悅音被老王后忽然叫走，離開王宮後。

  摩殤和赫連承閻見了一面。

  兩個男人，雖然看彼此相互不順眼，不過，這一天，赫連悅音不在後，都很有默契的想找彼此單獨淡淡。

  約見的地方並不是赫連承閻的辦公室，而是王宮的某一間棋盤室裡。

  兩人邊下棋，邊聊。

  “我的身體，現在是什麽情況？”摩殤落下白子後，率先開口問。

  他身體的情況，赫連悅音在他面前，瞞的很緊。她不想讓他知道後，情緒受到影響，反而會影響到了現在的康復。

  赫連承閻提唇，淡淡問，“怕死嗎？”

  摩殤只是說，“對於我這種人來說，死是每一天都有可能面臨的事情，哪來的怕與不怕。說實話吧！”

  對於生死，摩殤早已豁達，又有何怕的。

  “你的身體裡還有一顆子彈沒有取出來，你的命，只剩下半年。”赫連承閻淡靜的看著他的反應。

  不過，摩殤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恐怕對他來說，命只剩下一天，他也是淡定的該做什麽依舊去做什麽，不會為了死亡而惴惴不安。

  “有什麽想法嗎？”赫連承閻又問。

  “你希望我有什麽想法？”摩殤反問。

  兩人難得，沒有爭鋒相對，而是心平氣和的對話。

  “離開D國，在這半年裡，去世界各種尋名醫，或許你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離開D國是遲早的事，等到音音願意跟我離開時，我自然會帶著她離開。”摩殤不疾不徐的接過話。

  “摩殤，不說你的身份能不能和我姐在一起，光是你只有半年的命了，你拿什麽給我姐幸福！”赫連承閻停下手中的棋，深邃的紅眸，冷銳犀利的鎖著他。

  “就算我只能活半年，我也會把她帶走。”摩殤說的堅定。

  “然後呢，讓她余下的人生，都只能守著你的骨灰度日？！”赫連承閻聲線，驟然冷卻。

  連同著，周遭的氣氛，都冷了好幾度。

  “不，如果我真的只有半年的命，臨死前，我會送她回來。如果我有幸能一直活下去，那麽我就要她的一生！”這話，摩殤說的又堅定，又堅決。冷冽的嗓音裡，還透著難得真誠。

  雖然，赫連悅音是D國王位的繼承人，但是，真正意義上，赫連承閻才是D國的掌舵者，才是王室最有威信和威嚴的人，更是這一代的一家之主。

  摩殤這次隻身來D國，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強勢的將赫連悅音帶走。他更希望，能得到她家人的允許，正大光明的將她帶走。

  有她家人的祝福，這樣，赫連悅音才能心如旁騖的和他在一起。

  赫連承閻可沒這麽輕易，就能點頭答應。

  他道，“不過，我姐可並不想跟你離開。今早，她還來找了我，讓我聯系你的手下，將你盡快接走。摩殤，我勸你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提到赫連悅音，摩殤眸光閃了閃，湧動起一抹複雜。

  他沒在接話，有些心不在焉下著棋。

  第一盤，輕松的就輸給了赫連承閻。

  第二盤棋開始時，赫連承閻再次開口，“這次你忽然來D國，恐怕不是單單想要帶走我姐吧！”

  摩殤抬起眼眸，幽深的看了他一眼。

  並不奇怪，他能猜出來，只是覺得以赫連承閻這樣敏銳的心思，要是和他做對手，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