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裡到處都是一片的黑暗，四周漸漸有水淹沒上來。

  水蔓延到狸莫的心口，沉重的壓迫讓她漸漸喪失了呼吸的能力。

  而後水再一路往上，淹沒了她的口鼻。

  腳步聲在她頻臨死亡的時候傳來，沉穩又悠遠，踩踏著水花。

  原本囂張肆意的水，在恐懼之中迅速的沿著四周逃竄。

  壓迫感消失，呼吸也漸漸的恢復。

  光在不遠處出現，地面生出一顆嫩芽，而後嫩芽以驚人的速度迅速的生長，很快就在狸莫跟前，長出了一束巨大的紫羅蘭，花開絢爛，是她這一生都未曾見過的。

  那個人的身影，出現在黑暗之中。

  看不清楚他的容顏，隻瞧見他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走過來，將黑暗漸漸的驅散，他腳步踏過的地方，紫藤花花瓣都在飛散。

  有些癡迷的看著他來的方向，嘴角勾起滿足的笑容，眼淚也不自覺的滾落了下來。

  “你來啦？”

  還是在自己的房間裡。

  肆月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去了。

  紫藤花衝破窗戶，伸入了房間裡，花香淡淡的。

  姑蘇子躍站在床畔，絕色容顏上沒有帶多余的情緒：“你這又是何必呢？”

  狸莫睫毛微微顫了一下：“你居然真的來了，仿佛做夢似的。”

  “不是同你說過麽？別做不切實際的夢，從一開始就知道沒可能的事情，何必要浪費大好時光苦苦熬著？”

  狸莫怔了一下，視線看著姑蘇，眸子裡面閃過震驚：“你……”

  “記憶這個東西，但凡經過，必會留下痕跡，不小心總會想起來一些。”姑蘇回答道。

  “那你為什麽？”狸莫頓時淚眼婆娑。

  問題沒有問完，便沒有力氣繼續說下去。

  姑蘇卻知道她想說什麽，看著她回道：“為什麽還要裝作不認識你？”

  狸莫沒說話，就這麽將他看著。

  “既然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爺又何必給你一點念想和機會？”

  一點念想和機會都沒有給，可這傻子，居然還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是狸莫讓您失望了。”

  狸莫緩了一會兒，而後努力的扯了個笑容。

  “你這傷……”姑蘇微微蹙了蹙眉，“是爺讓你去找骸夜的那次受的吧？既然一直沒好，你為何不早些救治？把自己弄到這步田地就開心了？”

  狸莫沒說話。

  也沒法說話，她自然是不會告訴姑蘇子躍，在療傷的那一年半的時間裡，因為照顧陷入昏迷的他，狸莫耽誤了不少事情，也至此留下了病根。

  “總之，您能來送我，我已經三生有幸很高興了。”

  狸莫說道。

  姑蘇子躍送走過許多人。

  一起飲酒作樂的好友。

  喊打喊殺一輩子的仇人。

  那些給過他些許感動的陌生人。

  以及他給對方帶去過遺憾的人。

  或者是讓他覺得遺憾的人。

  年月的累積，送走的人越多，他的孤單也在成倍的增長。

  這一百多年，他已經不再做這些事情了。

  狸莫卻是個例外。